她自己站直身子,还示意红影也站起来。
红影自然求之不得,原本她一个奴婢确实不好太过直接与老夫人叫板。毕竟主仆尊卑搁在这,就算明知老夫人要磨搓她,她也不能说什么。
可纪媛出面叫她起来,那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不知老夫人如此着急传我过来,有何急事?”
纪媛声音淡淡,可并不遮掩她此刻有些强硬的态度。本来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沉浸在赵紫悦身故这伤心事中,慕晓枫更是病来如山倒。
她一个做儿媳妇的,这会便要硬扛起来打点一切,这老太太还不知趣要找茬,她心情能痛快才怪。
因为赵紫悦的缘故,老夫人连带的对她所生的子女都不待见,对纪媛这个孙媳妇自然也是一般。
这会听闻她没有多少恭敬的语气,登时就恼火了。眼皮一掀,冷光迸射过去,“难道没有急事,我还见不得你了?”
“这就是纪家教出来的好女儿?”
“都怪赵氏生前对你太宽容,连到长辈跟前立规矩都做不好。”老夫人冷哼一声,越说怒容越甚。一时口快之后才想起赵紫悦已经不在了,这才僵硬的转了口风,“算了,这些事以后再说,今天还有更重要的。”
纪媛挺直腰杆,就在堂下静静听着。冷清面容倒不见动怒,只眼神越发冷淡。
对老夫人这种品性,她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也幸好刚才这老太太还知道自己口无遮拦,若是眼下换了她那小姑在这,只怕……。
心思转着,就听得老夫人以那种高高在上的长辈姿态自居口吻,沉声命令道,“不管怎么说,赵氏如今已经不在了,她的丧事得抓紧办。”
纪媛默然,只略略垂着盯着脚尖。
“你年纪尚轻,以前又不管事,临时临急的让你操持这样的事,欠缺经验的话实在容易出差错。”
这话老夫人自己说着不觉得怪异,落在纪媛与红影耳里,却让两人忍不住嘴角直抽。
操办丧事还能有什么丰富经验?
谁不是从年轻的时候由老人指点着一点点增长的,难道还能盼着家里多死人累积经验?
纪媛只垂头,缄默不语。老夫人这话中有话,还没说完自还轮不到她开口。
“府里没个上年纪的人看着还真是不行。”老夫人又感叹一句,一眼掠去,别具意味的目光自红影与纪媛脸上打量不停,“如今府里正是多事之秋,我只好豁出这把老骨头看着点了。”
纪媛略略意外的抬了抬头,听这口吻,难道老夫人还想自己站出来操持丧事?
难道今天她起床晚,没发现太阳打西边出来?
“红影,你将印鉴钥匙帐本一类的东西移交到我这来,至于少奶奶……你就跟在身边协助吧。”
纪媛愕然抬头,红影当然不会抬头直视老夫人,以免授人话柄。可她袖下双手,却握得极紧。
老夫人自顾自的说完,似乎才发觉没有人回应。
眉头一皱,立时不满道,“红影,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丫头怎么回事?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的奴才。”
这是说她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红影心里气愤,老夫人责骂她,她无话可说。可凭什么,借着她的名头扯到自己小姐身上去?
这老太太只顾挑刺与坐享其成,谁知道小姐打理这家业守护这家人费了多少心力。
暗下咬了咬牙,红影不卑不亢的道,“不知老夫人对奴婢有何吩咐?”
这回轮到老夫人愕然了,正想发怒治一治这公然挑衅她权威的小丫环,可转念一想,又不得不暂时按捺住不悦。
不过,开口语气仍旧充满了不友善的火药味就是了,“我让你稍后就将府里的印鉴钥匙帐本一类的东西移交到我这来,听明白了没有?”
“奴婢听明白了,”红影很是恭敬的回她一句,却又道,“不过,请老夫人恕罪,这些东西奴婢不能移交。”
老夫人再也忍不住了,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力度之大竟将桌上的杯子震得哐当作响。
“真是反了天了,你一个奴婢哪来的权利说不,我让你移交,你就赶紧回去给我将东西整理好送过来。”
红影才不惧她的怨怒,低着头挺直腰杆站在原地,仍旧不愠不火的道,“老夫人你说得对,奴婢作为一个下人,自然没有权利对主子说不。”
“小姐将那些东西暂交奴婢保管,没有小姐的命令,奴婢可不敢擅自作主。”
说罢,她朝老夫人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依旧不卑不亢的态度,“还请老夫人明察。”
红影确实是下人,但论起来她是枫林居的婢女,慕晓枫才是她直接主子。没有慕晓枫命令,她自是不必听老夫人的。
“明察?你还要我明察?”老夫人气得又一掌拍在桌子上,“你的意思是指责我老糊涂了?简直反了天了你。”
“来人,”怒火中烧之下,老夫人连一点理智都被烧没了,梗着脖子仰头一喊,指着站在堂下恭敬却不卑微的身影,大怒道,“将这不知尊卑不知好歹的丫头给我拿下,好好教教她什么是规矩。”
如果眼下的红影换成府里名不见经传的小丫环,老夫人这命令一下,肯定有婆子立时奔进来执行。
可红影是什么人?
虽然也是下人身份,可人家是大小姐心腹,是大小姐最信任的大丫环,这慕府上下平日都是红影在打理。别说红影为人低调和善人缘好了,就仅凭她平日在府里就算横着走也没人敢闲话她半句的威势,谁又敢真正这时候跳出来与她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