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待冷玥匆匆赶到华西街的牌坊时,白天几乎全裸吊在那里的娇娇,这会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剩空荡荡的一段绳子在凄清月色下,随着呜咽的风在幽幽晃荡。
夜风吹过,冷玥顿时觉得浑身都发寒。手脚冰冷得,简直比腊月寒冰还厉害。
“不见了?竟然不见了?”
冷玥又急又惊又怒,她抬头盯着牌坊上在风中幽幽晃动的绳子,好半晌发寒僵硬的手脚才能慢慢活动起来。
娇娇的尸首不见了,她当然不能这样空着手回去禀报慕晓枫。
刺探追查,这些本就是培养她作为暗卫时必学的基本功。
深吸口气,冷玥努力让自己镇定冷静下来。
带不回娇娇的尸首,最起码也要将现场有用的线索带回去。
然而,她在原地查了半天,也查不出半点端睨来。
可见将娇娇尸首带走的人,也是个追查线索的高手,不然不可能将痕迹清理得如此干净。
忙活半天,仍旧探不出一点头绪,冷玥只能悻悻放弃,先回去向慕晓枫禀报。
天上一弯残月凄凄清清映照着枫林居八角亭子,慕晓枫坐在亭子里,几乎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已经两个时辰。
凄清的月色压在红枫枝头,再透到地上,竟是暗红如血的色泽。
冷玥迟迟未归,慕晓枫心头沉重越发低坠。
“小姐,”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跃过枫林居墙头,就见冷玥冷硬纤细身影轻轻落在慕晓枫跟前,“奴婢回来了。”
慕晓枫没有抬头,依旧保持着端坐扶额远眺的姿势,淡淡道,“娇娇不见了。”
冷玥心头一惊,随即只觉浓浓愧疚席卷而来。
小姐即使悲愤盛怒,也不会失去理智通透。她迟迟未归,以小姐的聪慧,只怕不用想也知道是娇娇尸首出了问题。
“小姐,奴婢去到华西街的牌坊时,只看到牌坊上面还留着一段绳子。”
冷玥暗下吸口气,随后将她从牌坊上解下来的绳子呈到慕晓枫旁边麻灰石桌上。
慕晓枫一直远眺的眼睛终于转了转,转过头,也没有惊觉双手早已因为血液不畅而麻木,轻轻抚在那段坚韧的绳子上,她缓缓闭上眼睛。
这一闭,黑暗之中,仿佛能感受到娇娇被这段绳子套着脖子时那难熬的痛苦一样,她双手几不可见的颤了颤,而浑身也随即晃了晃。
冷玥眼睛惊诧得瞬间撑大,她竟然看见了小姐面容出现痉挛之状。
“有什么线索?”慕晓枫缓缓收回手,睁开眼眸,一片冰寒掩在长睫之下,她仍旧没有抬头,“嗯,就算一时查不到也不要紧。”
她忽地放轻了声音,“你奔波了大半夜,也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死去的,已经死去。
仇,她一定会报。
但是,身边活着的,她也该好好珍惜。
冷玥再能干,也是一个凡人。况且,娇娇出事,冷玥心中自责只怕不比她少吧。
想到这里,慕晓枫心头浮起淡淡愧疚来,“冷玥,娇娇的事并非你的错,你无需为此自责,无需让自己心里背上不必要的负担。”
真要自责的人,是她。
“小姐,”冷玥低低唤她一声,嘴皮开合半晌,心中感动满满,却突然发觉自己词穷口拙。无法将心中感动表达一二,也没有安慰他人别伤怀的能力。
慕晓枫忽然抬头,目光幽幽看着她,缓缓道,“不用再去找什么线索了。”
突然将娇娇尸首秘密带走,不外乎两种可能。
一种,是与她一样想让娇娇入土为安结束屈辱的。
另一种,就是洞悉娇娇与她的关系,想要借着娇娇的尸首威胁她的。
无论是哪一种,相信到了天亮,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冷玥一时还未想通其中关键,当即着急问道,“小姐发现了什么?”
慕晓枫并不欲与她细说,只沙哑着声音,慢慢道,“没发现什么,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
冷玥茫然看着她,“小姐想通了什么?”
慕晓枫冷淡掠她一眼,想了想,才道,“待天亮你就知道了,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再做,只管等着就是。”
等着,天亮之后,对方朝她伸出的手,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