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她还没有意识到,并非是对面的马车有什么特别不同,而是里面坐着那人让她感觉不同。
摇了摇头,转着亮光四溢的眼睛缓缓往对面马车走了过去。
去到马车跟前,她刚伸出手想要挑开帘子,就见一只莹白修长指节与肌里都分明如泾渭的手,自里面递出轻轻将帘子往旁边一拔,“进来。”
他声音平静冷淡,听似不带一丝强逼意味。可慕晓枫低头钻进马车的时候,就深深觉得楚霸王的霸道脾气经常就会发作一下。
从他坐在马车上,在右相府偏门对面等着她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用最平静最有效的手段向她展示他的霸王脾气了。
可明知如此,此刻她踏上马车也是心甘情愿的,只因她知道,这人看似冷漠霸道无情,其实真正论起来,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她不利的事。
可钻入车厢她放目一看,却随即突然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眼前所见的楚离歌依旧风华潋滟卓绝无双的孤高天人模样,甚至这无双风华比往昔她所见还更为明显一些。
因为眼前的男子,并不是平日常见的一身华致锦衣,而是穿了一身素净的白。
这种天地间最纯净的颜色,此刻穿在他身上,尤其在这光线幽暗的车厢里,竟将他整个人本身仿佛天然的冰冷高贵气质更衬托得灼灼瞩目。
可随即她心里便莫名的划过一丝心疼,今日他突然舍弃了平常的锦衣,一定是因为今日对他而言是个特别的日子。
能令他特别重视,还特别换了素净颜色衣袍,其实她就算不怎么聪明,只要随便用心一猜,也能猜得出来。
更何况,她原本就不笨。
只一眼,她便收回惊讶目光,十分淡然的挑了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她甚至连问也没有问他要将她带去哪,就安然恬静的坐在了他对面。
楚离歌看见她安静了然的坐在一旁,原本笼罩在心头淡淡难散的悲伤,这一刻因为她的陪伴,竟奇异的缓缓向四周散去。
她这个人本身,就像天生带着热度的阳光,不必刻意,浑身就自然散发出令人温暖的光与热来。
慕晓枫安静的想着心事,默默猜测着他们将要去的地方;楚离歌抿着弧度美妙的唇线,也静静的凝着自己略显苍白的指尖,没有说话。
这样的气氛,本该让人觉得不快甚至压抑的,可慕晓枫却奇异的觉得这样安静相处挺好。
仿佛默契天成一样,她偶尔抬眸,他便会投来淡淡透着关怀的目光,她眼睛一转,他便会适时将她需要的东西轻轻放入她掌心。
这让人觉得安静美好的不含旖旎暧昧的短暂时光,随着马车速度缓缓慢下,便也结束了。
“到了。”楚离歌声音冷清,不过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够听出其中蕴含了淡淡悲伤。
慕晓枫走出马车,才发觉他们到了一片暗影斑驳的竹林里。
楚离歌领着她缓缓往深处一片紫竹所在走去,走了一会,慕晓枫终于看见这竹林里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间修整精致的木屋,但木屋不远处,却竖立着一块木刻的墓碑。
“娘亲婉如之墓,儿子楚……”慕晓枫怔了怔,后面几字的声音在她略显错愕的眼神里弱了下去,她看着站在前面的男子,忽然觉得他清瘦挺拔的背影竟是如此的孤独落寞。
这一眼望不到边的竹林,竟然似无边的苍凉一般将他身影覆盖,重重叠叠里,她竟似看到这淡淡无形的苍凉悲伤要将他完全吞噬一般。
也许是竹影笼罩的关系,也许是眼前这块普通得与奢华丝毫沾不上边的墓碑的关系,慕晓枫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心也疼疼的。
“娘亲,她生前极为喜欢竹子。”楚离歌声音淡淡响起,他修长的身影却渐渐矮了下去。
慕晓枫低头,才发觉墓碑前已经摆好了瓜果香烛纸钱一类的东西。
心下默默叹了口气,原来今天是他母妃死忌,难怪他抛弃寻常华致服饰,换了这身颜色最素净的衣袍。
可随即她心头又浮起淡淡疑惑淡淡古怪,楚离歌在他母妃忌日的时候带她来这算什么意思?
还有,如妃的陵墓不是应该在皇陵吗?
又怎会在这片竹林里简简单单的修一揖最朴素的木刻墓碑?
就算之前她一直没有从马车往外看,可算这时辰也知道,他们此刻所在的竹林绝对还在内城里面。
不在皇陵没有奢华的陵墓,反而在内城一片安静给人感觉萧索凄凉的竹林里?
如此不合常理的怪异种种,难道其中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