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带着尸首闯到金銮殿来,离王殿下真乃古今第一人。
偏偏众人觉得这事既意外又觉得很正常,谁让挑战楚帝容忍神经的是眼前这位乖张不羁的离王殿下呢。
楚帝斜睨着他,哼了哼,又冷笑道,“然则,你接下来还有二奏三奏?”
楚离歌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在楚帝冷沉威压重重森然如铁的目光下,俊秀颀长的身姿依旧挺拔笔直。
若不是顾忌着将那具尸首带到大殿内会吓傻这群大臣,他真想直接将那烧得半焦的尸首带到跟前让他高高在上的父皇好好看看,他治下的京城治安是如何的好!
没有人能够明白,当他醒过来后听闻慕府昨夜差点满门被灭时,那种仿佛从骨子里血液里生出来的恐惧与害怕,是多么令他惶恐不安。
他多么害怕,一夜之间,他再也看不见她那张温软又狡黠的笑颜。
他多么害怕,一觉醒来,就成了当年与母妃一样,从此阴阳两隔,相逢亦陌路。
他心底之前有多害怕,此刻就有多愤怒。
“陛下圣明,”他点头,直接又面无表情的极冰冷说道,“臣二奏,京城城防守卫薄弱无用,一众穷凶极恶的匪徒竟然能避开城防与巡逻,在深夜如入无人之境直接携带大量毁灭性武器直达慕府。”
他抬头,幽深寒凉的目光直视楚帝,“臣认为,昨夜匪徒可以随意直达慕府灭我南楚朝臣满门,他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可以在皇城内甚至皇宫内来去自如。”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就连高坐龙椅之上的楚帝,心下也起了惴惴之意。
话说天子脚下,守卫最严密的京城里头,也有大批匪徒可以如入无人之境去灭三品大员的满门,谁知道这种事情他日会不会也落到自己头上。
一时间,大殿群臣几乎人人自危,只少数掌管着京城防务与京城治安的官员,在心里头暗暗叫苦不迭。
叫苦的同时,又暗暗咒骂昨夜那批该死的匪徒,什么人不惹偏要惹上离王这煞星。
难道行事之前都不先打听打听吗?
南楚之内,谁不知道他们的离王殿下人称“鬼见愁”来着?
谁不知道,他们的离王殿下最近不知哪根筋不对,一直态度鲜明的罩着慕府?
想灭慕府满门?这不是嫌命长偏要自己找死吗?
真灭了人家满门还好,偏偏只害了几条下人贱命,还惹怒了离王殿下这煞星……。
那几位官员心下直叹晦气,也暗下落定决心如果将那批该死的匪徒找出来,一定要鞭尸车裂凌迟……,死也要让他们尝尽各种酷刑。
“三奏,”楚离歌才不管这些大臣面色有多难看,内心又有多么惶恐不安,自顾的又冷冷说道,“管着京城这片地的一众衙门光会食君之禄,却不会担君之忧。”
“昨夜慕府被凶徒包围放火杀人,最迟一个时辰,各衙门都该收到求救消息了吧?”
他略略侧身,目光一片冰冷寒芒缓缓掠过去,直看得其中几位官员心虚发慌低头,才又慢慢道,“负有保卫我南楚百姓安危的官差与守卫军,却是在事发之后收尾之前,才不慌不忙赶到现场。”
“陛下,”楚离歌一脸严肃模样,昂然看着楚帝,抱了抱拳,“臣十分怀疑,他们究竟是赶去救人的,还是赶去看热闹的。”
楚帝眯眼,幽深晦暗让人看不出深浅的目光缓缓扫过群臣头顶,其中几人在他眼神打探下,难以自禁的低头颤了颤。
一些认为这把火无论如何也烧不到自己身上来的官员,开始惊叹大胆的抬头扫了扫在殿前侃侃而谈的离王殿下。
仿佛是第一次发现他们昔日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离王殿下,一旦理论起来竟然也能滔滔不绝让人难以招架。
且句句言辞犀利直指中心,让人连招架之功也没有,这功力简直比他们的御史言官还厉害。
楚帝高高在上端坐着,面无表情听着他字字指责,半晌,才问道,“依你之见,这事该当如何?”
至于当事人慕天达?这会不仅楚帝忘到一边去了,就连朝臣也完全忘了。
大家的目光,都被突然发出万丈光芒且手段极具震慑力的离王殿下吸引了。
楚离歌抗着楚帝眼神投来的压迫,不卑不亢道,“第一要务先缉凶。”
“据说昨夜那批匪徒在纵火杀人之后,当着后面慢悠悠过来看热闹的一众官差的面逃之夭夭了。”
楚帝眉色凝了凝,两道森然目光利箭一样掠过那几人头顶,直瞧着那几人脸色撑不住隐隐发白,才面无表情的同意地点了点头,“其次呢?”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维护慕府那丫头,到底会为她做到什么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