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对他越沉默震怒,证明那个男人越心虚。
眉梢动了动,仿佛楚离歌还是那副冰凉漠然万事不在心不入眼的孤高模样,只有龙案后的楚帝知道,这个儿子——此刻隐忍怒火已到了极限。
“父皇认为他是你的内侍大总管,无根无种无传承,不需要也不可能会做出儿臣所查的种种劣事!”他勾了勾唇,完美轮廓扬起淡淡讥嘲弧度,眼眸依然垂着,不看龙案后威严自生的帝王,也拒绝让那个男人看见他眼底浓重悲哀下的愤怒,“可儿臣查到这些都是有证有据的事实。”
他抿着唇顿了一会,短短片刻之间,几乎让他将一年说的话都说完了。
但为了那个人,有些事他不得不做。
“父皇自己清楚,儿臣递上那些参与聚赌的名单,是不是近年才先后提拔起来。”
方同想要钱,那些人想升官,两相得利一拍即合。
楚离歌又默了默,冷漠目光依旧讥讽隐隐,“父皇的内侍大总管,为何大费周章疯狂敛财;儿臣觉得,你不如先看看这些资料。”
此刻御书房就这剑拔弩张父子俩,因而楚离歌冷淡落下这句,就将手中一叠资料直接拿过去搁在楚帝面前龙案上。
楚帝紧皱眉头,微微抬眸冷光闪烁扫了扫他。
这个儿子的能耐,总是不合时宜的表现出来,并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御书房内盘龙柱旁的鎏金炉鼎燃着香味幽远厚重的龙涎香,香气萦绕鼻端,楚离歌面容更冷,灿若辰星的眸子甚至流泛出他不加掩饰的淡淡厌恶。
楚帝垂首,一目十行的速度迅速看完楚离歌递来的一叠资料。
看罢,他冷矍面容倦意渐显,闭了闭眼睛将后背缓缓靠在了椅背。
如果,楚离歌调查出来这些事情都是真的,那么方同那个无根无种的狗奴才确实该死,而且罪该万死。
但是,眼前这个儿子值得相信吗?
或许,他该试着相信这个儿子一次?至少在这次这件事上,楚离歌做得十分出色。
想到这里,楚帝幽深冰冷的目光骤然深了深。
短短时日,这个从不参与朝政的儿子,竟能调查出这桩桩隐密来,底下这个儿子是不是暗中培养了不弱的力量?
楚离歌瞥见他怀疑打量的目光,就忍不住心中一痛,他无声垂了垂眸,忽然抬头,目光冰凉遥远却不显一丝情绪的飘了过去。
“父皇若是怀疑,不如直接派遣亲信到方同原生地查探。”他微微勾了勾唇,嘴角浅笑流漾,可失望讥嘲同样隐于那承载魅惑的唇角之上,“那地方离京城所在不过区区千里,快人快骑昼夜赶路,一定能在最短时间将确实消息传回父皇手中。”
说罢,他朝龙案后那人微微躬身作揖,楚帝诧异挑眉,就见那孤颀俊秀的身影,整个仿佛笼罩在胸有成竹的从容自信光晕里,已然逆着门外漏进的光线缓缓地一步步淡出眼帘。
他慢慢抓紧了那叠完整详细的资料,棱角分明的嘴唇微微启开,低沉冰冷却透着无穷杀气的字便从他嘴里吐了出来,“方同,你个狗奴才该死。”
楚离歌走后,楚帝立刻就派人秘密前往方同出生地。他不仅要让自己亲信亲自证实资料上的事,最重要的是,他要让亲信证实之后,最快速度将那些明晃晃打脸的证据毁掉。
在众大臣战战兢兢夹着尾巴做人中,又过了几天。而这天夜里,楚帝收到了一封绝密书信。
侍侯他的宫人只知道,他们向来自律的陛下,当即震怒得将大殿内所有能推倒的东西一股脑横扫落地。
时隔一刻钟之后,就有数道命令迅速从楚帝就寝的泰和殿发出去。
当天夜里,数众大臣尚在睡梦中,却突然被从天而降的黑衣人直接抓出家门并且再也没有回来。
这一夜,除了为数不少的大臣被梦中秘密处决之外,方同这个内侍大总管,也在楚帝雷厉风行手段下,身首异处。
楚离歌确定方同人头落地之后,心里才终于淡淡松了口气。
竖日下了早朝之后,太子就急匆匆来到皇后的凤栖宫。
“什么事?”皇后端坐殿中凤座,冷淡掠一眼脚步匆匆的太子一眼,阖着长睫不满地哼了哼。
“母后……”太子被她训斥,当即脚步一滞,稳了稳急躁的心情,才缓步上前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不冷不热晲他一眼,戴着精美护套的手往旁边抬了抬,身后的大宫女连忙将殿内所有宫人都带出去。
太子阴沉着脸又快步走前几步,难掩急切道,“母后,昨天夜里京城发生大事,你都知道了吗?方同他被查出竟然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