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也算听出来了,老夫人今天将他叫来这,就是为了替慕明月那个不肖女开脱的。
什么心里感应他可能遇到危险?简直无稽之谈!
“母亲,你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慕天达作势就要起身。
老夫人见状,只得连忙打住继续往下为慕明月开脱的念头,“嗯,我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就是有件小事要跟你说一说。”
小事?
慕天达狐疑挑眉,不过就算心中再有什么想法,也不会直接给老夫人难堪。
无论如何,这是辛苦抚养他长大成人的母亲,只要不是过份要求,他都可以包容答应。
慕天达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坐好,很是恭敬道,“母亲有什么事可以跟儿子直说。”
老夫人瞧见他危襟正坐的姿态,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嘴角扯了扯,半天才勉强扯出一抹她自认很慈爱的笑容,“天达,伴月崖山高路远,又不是什么有名的风景名胜,寻常轻易不会有人到那种地方去的。”
心头一跳,慕天达目光微微透了凉意看过去。
母亲这是暗示他那天在伴月崖发生的事已经被封口,除了当时在场的人不会有外人知道?
老夫人被他打探的眼神看得心里不舒服,她下意识阖眉捧起茶杯阻止他探寻目光,“明月她从小乖巧懂事又善良孝顺,那天……她也是因为担心你这个父亲的安危才糊里糊涂到了那里。”
她默了默,老脸隐约浮起两分不自在的尴尬,“如今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过去。”
慕天达抿着唇,一味静默听着她往下说。
“严公子,她与严公子成亲之事势在必行,”老夫人顿了顿,斜眼看了看慕天达。
慕天达神色微微松动,看来母亲还是明辨是非的。然而他念头未转过,就听闻老夫人又道,“只不过明月她好歹是我们慕府千金小姐,让她突然无缘无故与一个白丁成亲,传出去似乎总有点……不那么体面!”
慕天达的心蓦然便凉了起来,连看老夫人的眼神都不掩饰他眸中浮出的寒意。
他总算明白,她为什么先提那天的事已被封口了!
他看着老夫人,慢慢道,“无缘无故?母亲真认为这是无缘无故?”
自欺欺人的事,她愿意闭目塞耳不看不听,可他做不到。
慕天达声音微冷,神情依旧无比尊重恭敬。她是他母亲,无论如何,他心里也尊敬她。
“母亲认为怎样才体面?”他笑了笑,笑容落寞又酸涩,那是不被亲人理解的无奈。
老夫人瞧见他神情,究竟有些心虚,便忍不住别开视线,呐呐道,“明月是我们慕府千金小姐,她的夫婿好歹也该是个官身。”
目的说出来,老夫人心里反而一阵轻松;不过随即她又紧张的看着慕天达,以往对她所求,他几乎无所不应,但也不是全部都应。
有时候,这个儿子就是太讲原则,连她也无法左右。
“官身?体面?”慕天达沉着脸,声音略冷,依旧恭敬的看着她,“他想做官,只要有那份能力毅力决心,迟早能达成所愿。”
他的妻子因为这事现在还躺在床上毫无生气,晓晓因为这事坠崖历经生死刚刚惊魂稍定!
他给了慕明月这个女儿体面,那谁来给他这个做丈夫与父亲的体面?
况且,严或时那个人,一直以养伤为名客居慕府,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之。
老夫人一噎,差点被他冷淡客气的拒绝气得呼吸不顺,但她深知对这个儿子,只能以温和手段为主,不然她也不会一开始就先忆往事引起他怀念之情了。
她顺了顺气,勉强挤了丝笑容出来,苦口婆心劝道,“天达,他自然有那份能力毅力与决心,只不过眼下明月不是急着与他成亲吗?你就不能……?”
她眼神灼灼看着她,其中含义昭然若揭。
慕天达迎上她无声却逼迫的目光,就觉得心头堵得慌,她为什么可以无原则偏袒疼爱慕明月,却从不为晓晓与他妻子考虑?
况且,刚才她还向他暗示,慕明月会去伴月崖是遭人陷害!
陷害?慕天达想起这一层,心里就在默默冷笑。
上一回昌义侯府前来大闹退亲的事还历历在目,他可记得那一回就是有人陷害晓晓行为不检!他不愿意详细追究下去,也是为了这个家和睦。
可是,他不追究,不表示他就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睁眼瞎。
这一次,又说别人陷害她?
若她安安份份在妙缘寺陪着老夫人礼佛,谁还能有那本事陷害到她?
“母亲,”慕天达直直迎着老夫人逼迫目光,端正身子,沉着声肃然道,“儿子虽然身为工部尚书,但儿子所做之事皆不违国法不背良心。”
“我瞧你在这坐半天也是乏了,母亲还是回去休息吧,我还有公事要忙,先回去了。”说罢,他站起身行了一礼,也不管老夫人面色有多难看,微微低了头转身就甩袖而去。
老夫人望着他转瞬走出偏厅的挺拔背影,脸色顿时阴沉得可以直接滴出水来。
“他这是嫌我多管闲事!”老夫人气得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事关我的孙女他的亲生女儿终身幸福,我这也叫多管闲事!”
侍立于她身后的姚妈妈不敢接话,况且她心里也认同老爷的说法,为未来新姑爷谋官职这事……老夫人确实太过急躁了。
想了想,只得轻声安慰道,“老夫人你想多了,老爷是担心你累着了,是孝顺你呢。”
“孝顺?”老夫人哼了哼,眉目满是苦涩,连喝入嘴的茶这会都觉得苦涩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