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性子比不得寻常人,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起波澜的,以是能暂时压下病像。孟辞跟着齐叔晏这么久,哪怕对这些知晓的一清二楚,可一旦看到齐叔晏人事不省,还是莫名的心悸。
那么好一个大活人,说昏就昏了,谁能不着急?
“江太医呢?”他把齐叔晏小心地放在塌上,扯开男人的衣襟,“把他喊进来。”
“大人。”下面的人也有点手足无措,“已经叫人去请了,应该马上就能来。”
“马上是多久?!”
男人剑眉蹙起,语气难得有了不善,很是不耐烦。
“大人,小的们会竭尽全力把人尽快请过来的。”
孟辞不说话,紧压着眉头,回首把齐叔晏又扶起来了些,齐叔晏的胸口处那道狰狞的伤口又显现了出来,孟辞的眉头皱的越发厉害了。
过了一刻,外面有人进来报道,“大人,闽钰儿公主来了……”
闽钰儿?
他看齐叔晏,随即回头,“把她请过来。”
“江太医怎么还没有来?!”
“回大人,江太医现在……不见了。方才还在殿上喝酒的。”
“不见了?”
闽钰儿一进来,就听见了这句话,孟辞从塌上下来,忧心忡忡:“公主,麻烦您照看一下殿下。”
横竖闽钰儿已经见过一次了,这里能照顾齐叔晏的,也就她一个人了。
“哦,好。”闽钰儿有些局促,还没问齐叔晏到底怎么了,孟辞就掀开帘子,踏着步子出去了。
一阵凉气涌进来,女人往后退了退步子。那些侍卫养成了缄默不语的习惯,只把头垂着,闽钰儿想了想,随即把怀里的兔子递给一个人,嘱咐他:“把这个照顾好。”
屋子里外隔了一道帘子,帘子外冷寂,帘子内却是拨了暖炉,暖意洋洋。齐叔晏额头紧蹙,闽钰儿掀开帘子轻手轻脚走过来,拿帕子为他擦拭汗。
低头瞄了一眼,男人脖颈线修长,及至锁骨,都是说不出的匀称。胸膛微微起伏,皮肤和手是一样的颜色,微微泛着褐色光泽。
至于那道伤口……闽钰儿没敢多看,她垂下眼,看着男人有些吃力地躺着,便挨着床头坐下,一手撑着下颌,抚着他额头,待帕子热了,就又去换了凉的来。
如此来来回回好几次,估计已是午夜了。正是最疲倦犯困的时候,屋子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好不容易,男人退烧了,闽钰儿也是累的慌,趴在床边,看着齐叔晏渐渐安然的侧颜,一时忍不住拿手戳了戳。
“齐叔晏。”她小声呢喃,“你是生了什么病呀。”
“那个江太医什么的,应该能治好你罢。”她歪了头,“那个孟辞去找他了,不过这都找了半夜,怎么还不回来。”
“要我说,是不是你吃肉吃少了。”她煞有介事地看着齐叔晏,“不止这个,你一天都是吃的些什么呀,要你多吃点你还不听。”
“还有,你本来就瘦,要吃点好的补一下。你都这么大了,可以不用听道观里那群老道士的话了。”
“……齐叔晏,你记住了没有?”
“我好困啊。”
闽钰儿迷迷糊糊,又要睡了,她睡的时候,手不自觉地牵上齐叔晏的手。
“你要听话。”她这么说,说完,头便彻底歪了下去。
塌上,一双幽黑的眸子睁开了。
齐叔晏嘴唇发白,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他神色如常地低头,女人半头的乌发就倾撒在他的手臂上,顿了顿,他闭上眼,凝眉了一晌。
又睁眼,一手将胸前的衣服扣子系上。窗外是大雪寒夜,还有雪压树枝折的声响,齐叔晏一直安静听着,也任由闽钰儿枕着他的手,睡的香甜。
窗外有了马蹄声,马蹄落在厚厚的雪上,声音绵厚,他却听的清楚。齐叔晏不动声色,等一缕寒意透过帘子吹进来时,他手抵着唇,轻轻地咳了一声。
心有灵犀。于是外面的人立即放缓了步子。
孟辞进来,看到侍卫手里抱着兔子,还没问出口,江憺就止住了他。
江憺刚刚从齐国赶来,只外面搭了一件青绒披风,衬得整个人修长,白净如玉。他看江憺,细声说:“你在这里等等。”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孟辞皱眉,“他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你还要我在外面等一等?”
“把人等死了怎么办?”他也是太着急了,以至于口无遮拦起来。反应过来后,他迅速给了自己一巴掌。
孟辞去找江太医,才知道这老家伙已经不声不响回去了,他被吓的一身冷汗,幸而老东西留了一手,说江憺已经在路上来了。孟辞只得带上人马,大半夜冒着风雪,去把江憺这尊大佛带回来。
一路风雪交加,他一想到齐叔晏犯病了,就心急如焚。
江憺听着,难得勾了嘴角,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囊,“我既然来了,殿下就死不了。”
“倒是你,随意把殿下扔下不管,倒是有可能真的害了他。”
孟辞睁大眼睛,“我哪里不管了?我舍得不管?闽钰儿不是在……”
里间又咳了一声。
这下孟辞终于听到了。他转头,看着江憺,眼神分明在问:殿下醒过来了?
江憺不语,只是从袖子里又拿了个东西递给孟辞:“殿下没事。这个是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