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万江琢磨火锅底料做法的时候,徐玉香也在家里打火锅。
她不光找林佩买了火锅底料,还问她拿了芝麻酱、花生酱,然后自己准备生抽、醋等酱料,调配好蘸料对孙向民说:“尝尝。”
孙向民烫了片猪肉,沾上蘸料尝过后点头说:“好吃,就是有点辣。”
“还有更辣的,我怕受不了就没买。”徐玉香笑着说,自从婆婆走了后她觉得头顶的乌云终于散去了,跟丈夫关系也融洽许多。
徐玉香边吃边说:“说起来林老师这人在吃的上面真厉害,她要是去开饭馆生意肯定好。”
“我看不如去国营饭馆当厨子。”孙向民觉得还是工人好,稳定也体面,那些下海做生意的只是一时光鲜,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有什么好的?
徐玉香想起什么笑道:“林老师要是肯去当厨子,只怕这国营饭馆西施美人的名头就要换人了。”说起丁亚心,徐玉香面露不屑,好好的姑娘见天招蜂引蝶,也不知道现在的军人都什么眼神,竟然能看上她。
媳妇好不容易不闹了,孙向民可不敢触她眉头,附和说:“那倒也是。”
不光徐玉香夫妻在吃火锅,其他买了火锅底料的也纷纷在家准备起来,当然不是谁都舍得烫牛羊肉,但猪肉还是吃得起的,再不行就猪下水、鸡心鸭肠价格便宜不说,烫着也好吃,再整治几个青菜,齐活。
火锅香味浓郁又霸道,在家属房上空飘了一夜,有人没买到火锅底料,做梦梦见的都是吃火锅。
……
火锅底料第二次开售时,国营饭馆推出了红油火锅。
陈红莲得知后骂道:“这些人也忒没脸没皮了,这火锅是你先做的,他们咋能卖?听说他们火锅光锅底就有一块钱,弟妹你可千万别卖他们底料。”
“我没卖他们底料。”林佩淡定说。
陈红莲一愣:“那他们咋做出来的?”
“我之前不是把配方公布了吗?”林佩反问,等陈红莲醒悟过来说,“他们应该是按着配方,和我做出来的火锅底料研究出来的。”
“那这方子也是你的,要我说你就是太好心,有啥吃的都不藏私,结果被那起黑心肝的人拿来赚钱。”陈红莲觉得,林佩一份底料才卖五毛钱,那些人倒好意思卖一块,真是黑了心了!
林佩笑着说:“做生意嘛,是这样的的。再说这方子也不是我发明的,我没花一分钱学这个方子,靠方子赚钱也不合适。”
陈红莲还是觉得林佩太善良,同时也觉得国营饭馆领导瞎了眼,他们都靠林佩赚多少钱了,也不知道把人请回去供着,便忍不住拿坏心揣摩他们:“他们卖汤底那么赚钱,以后要是也卖底料咋办?”
这样一来,林佩的生意岂不是断了?
“他们不会的。”林佩肯定说,一份汤底一块钱,底料能卖多少?总不会超过一块。可他们要是堂而皇之卖底料,吃一顿火锅那么贵,别人还会上门吃第二次吗?所以他们卖底料断的不是林佩的财路,而是自己的。
事情发展也如林佩预料的一样,国营饭馆只卖火锅,林佩的底料生意不但没受影响,反而更好了。原先来她这里买火锅底料的只有随军家属,但随着国营饭馆卖起火锅,军营里的军人也找了过来,甚至还有炊事班找林佩购买火锅底料。
转眼月底,林佩一算利润,发现自己这个月纯赚三百。
在金钱的激励下,元旦林佩多做了点互底料售卖。等忙完收工,林佩将钱清点好,趁着最后一天假期去信用社存钱。这时候第四套钱币还没有发行,面值最大的就是十块,林佩不想在家放一大摞纸币,干脆都存信用社,要用再取出来。
存完钱看着存单,林佩觉得自己可以把买房养老的目标定大一点。
“怎么了?”郑旭东站在林佩身边看着她。
林佩抬起头,她脸蛋冻得通红,但双眼明亮:“我就是觉得,我好像还挺厉害的?”
在读大学前,林佩一直是父母的骄傲,其实后来她上的大学也不差,亲戚朋友间说起来很有面子。但大学毕业后,她的人生一直往下落,虽然她觉得自己过得还行,但在父母看来,她的人生是失败的,不成功的。
所以前世最后一次争吵,她妈指着她问:“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妈眼里的疑惑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
那样的真实刺痛了林佩,她仓皇逃离,眼泪遮挡了她的视线,让她没看清面前的红灯,冲过去时被一辆转弯过来的车撞倒。
穿到这本书里后,林佩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自我怀疑中。因此尽管学校同事说她教学上很有一套,村里人说她有本事有出息,但林佩从不这么觉得。她是在平凡不过的人,年少时熬夜苦读才能让母亲高看她一分,但她终究是平凡的,所以上了大学,进入社会,她一天天变得普通起来,不再耀眼,难以成为父母的骄傲。
她很好地接受了自己的平凡,规划着新的人生。
但是现在,林佩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差,虽然她依然是条咸鱼,没能像故事里那些穿越者那样,成为国家栋梁,但她能依靠自己的双手赚到这样一笔钱。
郑旭东看着林佩眼中闪烁的亮光,这是他很少你在她眼里看到的,这样明亮,充满希冀。
她总是淡淡的,不为别人针对恼怒,不为别人忽视郁闷,像是什么都不在乎。结婚前他并不懂,只是一味心疼,想将林佩护在羽翼下。后来他懂了,但林佩身上有了细微的改变,她的促狭,她的恼怒,他时常为这些改变暗自欢喜。
但那些改变是微小的,是小心翼翼的,是藏在她的淡然下面的。直到这一刻,看到林佩眼里的光,郑旭东整个心都安宁了。
他握住林佩的手,目光紧紧地看着她:“你当然很厉害。”
林佩笑起来,虽然鼻头红红的,但笑容很灿烂,和她的年纪相契合。
郑旭东看着,忍不住低下头。
一个吻落在林佩唇上,她瞳孔睁大,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这可是八十年代,不是开放的二十一世纪。
他们也不是在家里,而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在有人进进出出的信用社旁。
郑旭东竟然在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亲她?
林佩缓缓抿着唇,木然地望着郑旭东,偏了偏头问:“郑旭东?”
郑旭东咳嗽一声:“嗯,是我。”
不是被穿了,林佩松了口气,然后脸色开始变红。其实她的脸颊被风吹得已经更红了,只是现在变得更红,声音也细细的:“你干嘛?这里是外面。”
“忍不住。”郑旭东声音僵硬,很不自在地解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