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2 / 2)

就像是有人把你全身的骨头全部打碎,再一点点地接起来,是打碎,而并非打断。

方潮舟几次都晕死了过去,而醒来时,他还是在池水里。方潮舟自诩自己脸皮厚,可这次洗髓的惨烈,他露出来的丑态,让他自己都无法接受。

钟离越水衣襟都被他的泪水打湿了,他甚至还咬了钟离越水,只因为想从池子里逃出去。

前三日,他还有力气跟钟离越水挣扎、抗争,等到第四日,他就彻底脱了力,若不是钟离越水抓着他,他就要滑入池底。

钟离越水沉眸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青年,取过池边的茶盏,凑到对方的唇边。这是给方潮舟补充体力的陵水液,好让方潮舟撑过接下来的几日。

可方潮舟却把脸扭开了,像是不愿意喝。

钟离越水知道他心里不舒服,顿了顿,将惯来严厉的声音放柔了,“听话,喝一点,要不然你待会又会晕过去。”

方潮舟还是把脸扭向一边,钟离越水皱了下眉,只能自己动手了,他强行把方潮舟的脸扳过来,捏住下颌,将陵水液灌了进去。

方潮舟自然不配合,可他此时的力气跟奶猫力气差不多,手根本就推不开钟离越水,被强行灌药,他只能摇头,导致小半的陵水液顺着他的下颌往下流,一直流入衣领下。

钟离越水喂完药,用指腹抹掉方潮舟下颌上的液体,又看向方潮舟因为哭太多而泛起粉的眼皮。他还没说话,就发现怀中人剧烈一抖,察觉后,钟离越水立刻将方潮舟更加拥入自己的怀里。

洗髓的疼是一波又一波,中间会有片刻让人喘息的机会,但疼痛也是会一波比一波剧烈,这种折磨,很少有人能坚持下来,加上风险也大,所以洗髓的人很少。

钟离越水为让方潮舟洗髓后的体质能最优,用的药材是最好的,甚至还用上异蛇。异蛇会在洗髓的几日,一直缠在方潮舟身上,它的牙齿会咬方潮舟,把体素注入方潮舟的身体里,那些体素能优化方潮舟的经脉,自然,好坏都是参半的,坏的便是方潮舟会更痛。

十日洗髓结束,异蛇也会跟着池里的药材一样,皆废。

再次听到青年压抑的呜咽声,钟离越水轻轻抚了抚对方的背,他素少安慰人,此时安慰的话翻来倒去也就是那么几句,“没事,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没事的。”

到第七日,方潮舟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阖着眼,只有剧烈的疼痛才让他猛然睁开眼。钟离越水守了他七日,寸步不离,跟狼狈不堪的方潮舟比,他除了衣服被弄皱弄湿,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钟离越水见到方潮舟睁开眼,放在对方背上的手紧了紧,“方潮舟,还有三日,你可以撑过去。”

而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了扒拉的声音,钟离越水盯着门口看了一会,才微微抬了下手指,瞬间一个白色毛团从门外冲了进来。

是荼白。

荼白冲到池边,看着窝在钟离越水怀里,又脸色惨白、神情虚弱的方潮舟,它着急地冲着钟离越水喵喵叫。

钟离越水没理它,只是低头对方潮舟说,“荼白过来看你了,你只要撑过去,荼白还是可以跟你去比游泳,到时候你们可以玩上几天,我允你那几日不用修炼,不用看玉简。”

方潮舟睫毛微微一颤,他喘着气看向荼白,唇瓣翕动,半响,他转眸看向旁边的钟离越水,艰难地开了口,“师……祖,我……我可以抱……抱荼白吗?”

钟离越水看着方潮舟,俄顷,他说了声好。

方潮舟没什么力气地抱着荼白,与其说是他抱着荼白,不如说是荼白主动靠着他。方潮舟在钟离越水看不到的角度,用手指在荼白身上写了几个字。

他也不确定荼白能不能懂他的意思,但他真的觉得自己会死在这个洗髓上,所以不得不试一试。

第八日。

方潮舟听到自己师父的声音。

“师尊,我有事求见。”

钟离越水皱了下眉,“什么事?”

“还请师尊出来一见,此事需面对面,方可说得清楚。”方潮舟的师父说。

“关于谁的事?”钟离越水又说。

方潮舟的师父顿了一下,才开口,“是丹融。”

此话一出,钟离越水眉头皱得更紧,他慢慢松开怀里的人,叫来一旁的荼白,“你变成人形,别让他沉到水里去。”

荼白喵了一声,立刻变成了钟离越水的模样,踏进了水里。

钟离越水把方潮舟送到荼白身边,才起身出了浴池,他吸过外袍,穿在身上,踏出房门的那瞬间,衣裳、长发皆是变得整齐干爽,不像是刚从水里出来。

他就如往常一样,除了赤着的足。

钟离越水站在长廊下,看着不远处的方潮舟的师父,“丹融出什么事了?”

话刚落,他身后的门被再度打开,方潮舟连外袍都没披,赤足跑到了自己师父的身后。

“师……父。”方潮舟伸手抓住了自己师父的衣服,声音都有了哭腔,“我不……要待……在这里了,我要……回一指峰,师父,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说话间,他无意瞥到了钟离越水,越发把身体缩在了自己师父的身后。

他刚刚是卯足了力气跑出来的,因为怕钟离越水捉住他,他还跟荼白商量,若是钟离越水捉他,荼白就帮他挡一挡。

荼白听他的话,在门口盯着钟离越水,只是他跑过去的时候,钟离越水并没有拦,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钟离越水甚至神情都没有变一下,平静地看着方潮舟躲到旁人的身后,哭着说要离开这。

第六十一章

方潮舟的师父微微侧了下脸, 看到自家徒弟此时的狼狈模样后,神色凝重了许多。他斟酌了一番才道。

“师尊,潮舟顽劣, 是我没有教好他, 让他从小到大都是这般懒散, 遇事就能躲就躲。师尊愿意亲自指导潮舟,是他之大幸, 但洗髓之事是否有些拔苗助长了?潮舟资质虽不算旷世奇才, 但也算得上极佳了, 师尊是否能再考虑一下?”

钟离越水眸光冷冷, “你今日事实上不是为了丹融而来, 而是替方潮舟来求情,对吗?”

这话一出, 方潮舟的师父脸色变得有些难堪, 半响才点了头。

“你有些话的确说对了, 方潮舟就是被你养废了,有你这样纵容弟子的师父, 难怪教出这样的徒弟。”钟离越水此时的声音严厉得像方潮舟第一次来到华黎山的那天, 他对方潮舟说话时的语气,“他如今进天水宗几载了?连元婴都未突破,修为甚至都比不上比他晚进宗门的丹融。我当初怎么教你的?你如今又是怎么教他的?你就是这样教徒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