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这小子不但老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自己,个子还拔尖儿似的往上蹿。
三年后,这小子突然不见了。
又过了几年,小镇来了个大人物——传闻中性情阴戾狠辣的摄政王陆追。
传闻中他因儿时经历,不喜他人靠近自己三步之内。胆敢有僭越者,必死。
可就是这传闻中的煞星,却突然出现在刘家村,屈尊降贵的住进了阮家小院。
陆追:“听闻你要成亲?”
阮澜:“阿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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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六章
陵王是在近晚时分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的。
方释方釉的妻儿有什么用?犯事的又不是这些妇孺, 与其拿住他们,拿住方释方釉不是更好?
何况卫玠带着人去捉捕方释方釉的妻儿, 程昶呢?程昶又去了哪里?
陵王想到此, 即刻掉头,急鞭往灵觉寺赶。
怪只怪他太急了。
前阵子昭元帝曾传过他一回, 言下之意大概是告诉他,说他会先动程昶,只要陵王按兵不动, 事后老实交权,他会保他平安。
然而陵王何等聪明,岂会意识不到程旭回宫后,他与程昶就是唇亡齿寒。
况乎九五之尊的话,若是想都不想便照单全收, 那与画地为牢也没什么区别了。
是故他近日不见裴铭与罗复尤几人, 并不是真的按兵不动, 而是正借着这个大好良机静观其变,毕竟有程昶在前面先挡一刀,他行事也更容易些不是?
他于是蛰伏起来, 谨慎起来,不想因丝毫岔子错失这样的良机。
然而就是因为太谨慎了, 他才会在听到卫玠去寻方妻方儿的一瞬过度反应, 中了程昶的调虎离山之计。
而程昶,想必也是算中了这一点,才轻而易举地将他支开。
陵王赶到密林的时候, 夜已有些深了,隐隐绰绰的火光之间,他依稀辨得一个跌坐在地的娇弱的身影。
是方芙兰。
守在近旁的武卫见陵王到了,唤了一声:“殿下。”
然后跪地请罪道:“适才三公子带着王府的府卫来过一趟,他把……把少夫人的两个庶弟带走了,只留下了秦小娘与管家方留,属下等并非不愿拦阻,而是三公子他趁乱挟持了——”
话未说完,陵王便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陵王走上前,轻唤了一声:“芙兰。”
这第一声,方芙兰没动。
待陵王走上前去,在她身边俯下身,又唤她一声,方芙兰才慢慢别过脸来。
她似乎已缓过来了,桃花眸中一丝波澜都没有,柔声问:“殿下回来了?我们这便回别院么?”
陵王微颔首,朝她伸出手。
方芙兰便借着他温热的手掌站起身来。
她看起来平静而柔美,一如她平常的样子。
但陵王知道,方芙兰今夜的平静是非同寻常的,就像她嫁入忠勇侯府的一年多以后,与他在医馆重逢,疏离的表象下匿藏着万千爱恨暗潮。
夜很深了,王府别院的前庭栽着一片海棠,初夏时节,海棠将要开败,枝叶反倒繁盛起来。
前方便是厅堂,里头侍婢早已掌好了灯火。
可是方芙兰忽然觉得那灯火刺眼,她在前庭的海棠深影里顿住脚步,半晌,哑声道:“殿下……不是说过要为父亲昭雪吗?”
陵王听了这话,沉默须臾,屏退了前庭的侍婢们,只留了秦小娘与管家方留二人在侧,然后道:“就快了,再等等。”
“等到什么时候?”方芙兰回过身看向他,“是不是要等到殿下登大宝,掌帝王权柄,才可平我父亲的冤屈?”
陵王没吭声。
“我父亲他究竟是做了什么,连权倾天下的殿下也无法为他沉冤昭雪?还是殿下一直以来都在骗我,拿着要为我父亲昭雪的幌子,让我——”
“小姐。”听着方芙兰质问陵王,方留终于忍不住,劝说道,“小姐你莫要为难陵王殿下了,老爷他……他根本不是冤枉的……”
“怎么不是冤枉的?!”方芙兰厉声道,“是阿爹亲口对我说的,他说他没有中饱私囊!没有写错太|宗皇帝的名讳!阿爹做事细致□□,两袖清风,我不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老爷他是没有中饱私囊,但是他所犯下的罪,比这要严重许多。严重到,不能为天下道哉,所以只有以一句‘中饱私囊’来掩饰。”方留道。
方芙兰听了这话,怔怔的,双眸渐渐生起了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