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儿子上前见礼,林如海都只是微微点头,随意摸了摸小儿子林诺的头,转脸笑着对黛玉说:“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白先生病了,放了玉儿几日假。玉儿今日陪着弟弟描红。”
白先生是给黛玉请的女先生。有林宁在,自然不会再有贾雨村的事。
林诺点头应和,林如海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黛玉瞅了一圈,见弟弟都规矩着站在父亲身边,只她一人被抱在怀里,顿时羞红了脸,嚷着要下来。林如海微微一笑,也随了她。将她放下,越过众人给林宁请安,斜了林询一眼说:“小二又来闹母亲了?”
林宁看着急得团团转,拼命朝她使眼色的林询又觉好气又觉好笑,终究不忍,“那幅字确实是我应了要给他的。既给了他,他怎么用便是他的事了。至于……”
林如海面色一沉,不待林宁将话说完,言道:“父亲在世的时候也常教训儿子,那会儿母亲从不会插手。”
林宁努力回顾记忆,那会儿林老侯爷担心慈母多败儿,与林老太太约法三章,各自管教孩子之时,都不得插手。林如海这是想告诉他当初林老侯爷说过的话,玉不琢,不成器。
林宁看着林询,眉头皱了起来,确实也该打。
林如海见此,笑起来,眼神一扫,示意几个孩子留在原地,扶了林宁往屋里去,一边走一边小声说:“母亲,几位皇子都在江南。”
皇子在江南,可具体在哪里,行踪成谜,是谁也不知道的。皇上有收拾甄家之心,却并非是一时三刻能够成事的。照皇上的步骤,这甄家的风光起码还有一段时间。在此期间,甄家不能硬碰硬。
再说,若是让甄家背后的那位五皇子知晓此事,为甄家出面,那么林询可就不只是一顿板子的事了。
林如海又道:“甄宝玉被折了一条胳膊,一条腿。大夫说,虽接上了,至少得养半年。而且若是其间再受伤,或是调养不当,或许以后便会留下后遗症,恐会手脚不利落。”
这是要瘸脚瘸手的意思?林宁眉眼一跳,下手可真狠!
不应该啊。甄宝玉身边那么多小厮跟着,何况林询虽说行事冲动,脾气暴躁,但这么对待一个十岁的孩子当真从没有过!
“是打闹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从天香楼楼梯滚了下去。虽说不是小二下的手,却也是因为小二。”
这么一来,甄家就更加不可能罢休了。虽说是甄宝玉言辞不妥在先,但也绝非轻易两句话可以定性为小孩子家的玩闹揭过去了的。
自家出手,打得再狠好歹伤不了筋骨,而若是林家不摆明严惩的态度,甄家闹起来,林询只怕就……
林宁眼中寒光一闪,“七八个小厮,护不住一个主子?真是不小心跌下去的,还是?”
这是怀疑有第三方作祟,借此挑起甄家和林家的争斗。
林如海摇头,“儿子已经让人去查了。只是不论是不是不小心,小二这会儿都脱不了身。何况,他也着实该打!他这性子,到了京城可怎么办!”
林宁一叹:“知道了。手下注意分寸。”
“是!儿子省得!”
林如海安抚好林宁,出门直接拎着林询的后衣领去了书房。剩下黛玉与林诺面面相觑,满脸担忧。
林译比他们想的都多一些。他看着面色沉重的林谨小心道:“大哥,甄宝玉是不是伤得很重?父亲这次似乎不比以往。二哥他……”
林译言下未尽之意,林谨怎会不知道呢?他朝林福看了一眼。
林福是跟着林如海一起回来了,见林谨看向他,忙上前道:“说是折了一条胳膊一条腿,至少得养上半年。”
林谨和林译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一抹寒光,方才那点想跟着去书房求情的心思顿时都歇了个干净。这顿打一半是真心恼怒林询,他该打,一半是打给甄家看的。没情可求,而且还必须有多重打多重,若不打得气息奄奄,鲜血淋漓地让甄家看到,这事摆平不了。
林译眼光闪动,林询什么性子他清楚,闹归闹,但每次他动手总也是有分寸的,绝不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用问,此事必有蹊跷。
他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看向林谨,“甄宝玉今天在天香楼言谈妹妹的那些话只怕许多人都听见了。二哥虽打了他一顿,可却并不能解决此事。若那些话传出去,恐怕妹妹名声上有损。”
林谨瞄了眼不远处明明自己也很担心却还安慰着幼弟的黛玉,嘴角一扬,“你有什么主意?”
林译笑说:“甄宝玉年纪不大,可这爱美的习性是不少人都知道的。我们不妨再让他名声远播一点。他不是说各大闺秀都及不上妹妹吗?想来往日里对各家千金也没少关注。天香楼那么多人,想要话不传出去是不可能的。而且你越堵只怕越让人觉得妹妹同他不清白。不如将他说过的其他千金的话全抖出去,杨家的,吴家的,李家的……这扬州城里的姑娘家可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