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有命,有些事情强求不得,”梁夫人说,“我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相公这一生被我耽误了不少,我愧对他。”
“夫妻本就应该互相扶持,梁夫人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梁大人对你用情至深,你这样,他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如何自责伤心呢,”古言玉劝道,“听说今日六皇子邀了梁大人去春熙楼喝酒,这几日梁大人好像已经和六皇子喝了好几场酒了,喝酒伤身,梁大人许是念着你的身体欠佳,未免有点借酒浇愁的意思。”
梁夫人也发愁:“随他去吧,他高兴就好。”
古言玉却抱怨起来:“他们倒是喝得高兴,这巡视也该巡视完了吧,我离家那么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实在让人惦记。”
“秦夫人的孩子多大了?”梁夫人有些羡慕地问。
“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都才四岁。”
“你这么年轻孩子就已经四岁了?”梁夫人有点不敢置信。
“哪里,两个孩子都是侯爷去世的将领的孩子,侯爷见他们可怜,这才将他们抱回府里养在自己名下的,不过他们十分可爱,我很喜欢他们,”古言玉道,“无论如何,家里有
个孩子总要热闹些,即便不是自己亲生的也好。”
梁夫人听着很是唏嘘:“我多次跟相公提过,给他纳妾,相公却不同意,有一次我不顾他的反对从外面纳进来一个良家女子,谁知相公当天就命人将人给送了回去,家里妾室、通房一个没有,总不能像侯爷一样把别人的孩子抱回来养,以至于至今家里都没个孩子,相公执意如此,我也没办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古言玉有点羡慕:“梁大人能为夫人坐到如此,实在令人歆羡。”
“难道侯爷的妾身很多?”
“目前还没有。”古言玉苦笑。
“那秦夫人为何还羡慕我?侯爷不是照样只有秦夫人你一人吗?”
“目前没有,等这次回去后就会有了,其实我们侯府人口简单,管理起来并不困难,只是妾室这种东西,都是来分宠爱的,这种东西多了,是非就多,家里的孩子也很难安生,所以我才难免有些抵触情绪,让梁夫人见笑了。”古言玉讪然道。
梁夫人认同地点点头:“妾室多的确是非多,到时候当家主母的事情也多,你不喜欢也是正常的,只是这男人,只要是有点身份地位或者钱财的,又有几个没有妾室的,我们当
主母的,只能放宽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和梁夫人将这些话摊开来说,古言玉简直觉得身心舒畅,她道:“没想到来了东海还能有梁夫人这个知心人,实在令人宽慰。”
“和秦夫人说话也是一种享受。”梁夫人道。
说罢,又低头咳嗽了几声。
古言玉起身道:“梁夫人既然不舒服,我就不多打扰了,改日再来看你。”
梁夫人挽留:“吃了午膳在走吧,时间还早呢,难得我们有缘分,我也好长时间没出这个院子到外面去走走了,等吃了午膳,我陪你去暖房的花圃走走,我们再说说话。”
“太打扰了。”
“有什么打扰的,你就当是陪陪我这个病秧子。”梁夫人劝道。
古言玉见她如此诚心,笑着应下,等吃了午膳,梁夫人果真要去暖房的花圃,这座宅子没有澄园奢华,但却有一股浓重的历史气息,古言玉猜测,这里应该是梁家人的祖宅。
花圃里种着各种鲜花,鲜花争奇斗艳,十分漂亮,古言玉发现好几种她没有见过的品种,十分好奇,一会儿问梁夫人:“这花叫什么名字”,一会儿问:“从哪里移栽过来的”,一会儿问:“正常的花期是什么时候”,梁夫人都会非常耐
心地告诉她,两人有说有笑的,亲密得像两姐妹似的。
“妹妹要是喜欢,等你回到汴京了我派人专程给你送些过去,再把养花护花的诀窍告诉妹妹,你让你们花房的人按着法子养就是了。”梁夫人道。
梁夫人称古言玉为妹妹,古言玉也顺势改了口:“还是算了,多谢姐姐好意,汴京的气候和东海不同,怕是养不活,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梁夫人笑了笑,没有勉强:“妹妹想要随时开口就是了。”
“一定一定。”古言玉道。
两人正谈论着养花护花的事情,有丫鬟匆匆过来禀道:“夫人,大人回来了。”
梁夫人有点意外:“今天回来得这样早?大人喝醉没有?”
“没有,清醒得很,正朝这边走来了。”丫鬟回答。
古言玉心头一跳,六皇子那厮今天怎么没有把梁文聪灌醉?真是该醉的时候不醉,不该醉的时候倒是喝得一塌糊涂,让人不省心。
丫鬟刚说完话,暖房外面就想起了脚步声,梁夫人迎了上去,古言玉紧随其后,梁文聪今日果真清醒得很,步伐稳健、英姿飒爽。
“秦夫人也在,”梁文聪看了眼满地的鲜花,后知后觉地笑了笑,“是我打扰了你们的雅兴了,多谢秦夫人陪着内子,你们继续赏花,我晚点再过来。”
古言玉厚脸皮地笑道:“我和姐姐还没有看完呢,梁大人体谅,我还要霸占姐姐一会儿。”
梁文聪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秦夫人不必客气。”
然后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古言玉却警惕起来,梁文聪刚才脚步那么匆忙,好像有话想说,但是看见自己在这里,又生生地忍住了,他看起来好像知道了什么,但是得知自己要留下来,又放心了下来。
为什么?
古言玉满腹疑惑,难不成梁文聪真的发现了蛛丝马迹,觉得自己在这里他就相当于按住了秦荀殷的一只手,所以才松了口气?
还是说,看见自己在这里,就相信秦荀殷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毕竟谁也不可能将自己的妻子推出去当诱饵,拖延时间?
可秦荀殷并不知道她来了这里。
她来这里的目的,也正是为了能在此时解除梁文聪的疑惑,古言玉不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没有,她有点惶惶不安。
梁文聪回到外院书房,亲随正在那里等候,拱手道:
“大人,威远侯真的不在澄园,我们的人都没有查到威远侯的踪迹,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梁文聪冷笑一声:“他夫人都在我府上,他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