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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品秋宴,最终还是以一条人命的无辜逝去收场。
云泠心中突然有一瞬的迷茫,她之前总以为自己拥有前世的记忆,只要能抓住关键的时间点,就可以扭转局面。可今日之事仿佛在告诉她,很多事就算提前知道会发生,你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她突然就失了活力,像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了。云府上下无人知道她这场宴会上经历了什么,自然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想了些什么。
第9章 妖冶的金发男人
六年后。
永庆十二年,年关已至。
云泠结束了每日的晨练后回房梳洗,梳了个双平髻,左右各系上红色的绒带,换上杏白色镂花交领窄袖襦裙和红色如意纹小袄,衣领与袖口处均有一圈莹白色的银狐毛。如此喜庆装扮,她的眼底却隐着一抹郁色。
这一天终于还是快到了。
从腊月始,天降异雪,北方全境的鹅毛大雪簌簌落个不停。一开始没人在意这些雪,大夏地大物博,物产丰饶,靠着往年的屯粮和炭火总能撑到积雪化开之日。
但北狄却不行。他们赖以生存的草原被积雪掩盖,牲畜大数被冻死、饿死,饥肠辘辘的北狄人只能频繁骚扰大夏,边境小镇的居民苦不堪言。饿狼一样的敌人是很可怕的,因为对他们来说,这场战争的结果无论输还是赢,都不会比什么也不做更糟糕。
前世,圣上谕旨派镇北大将军云阳领兵十万,于除夕夜开拔出征,抵御北狄入侵。正是这次出征后,云阳就再也回不来了。
明日便是除夕,云府上下仍是一片喜庆祥和的光景。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几年时光让她逐渐褪去孩童稚嫩模样,出落得亭亭玉立,顾盼生姿。
“大过年的,垮着脸多扫大家兴。”她对着铜镜调整了几次表情,终于弯弯杏眼,露出一贯的笑来。
换好衣服出了小院,张阿婆正带着迎春她们几个小丫鬟在府里四处挂上灯笼,云泠便凑上去帮忙。
张阿婆乐呵呵道:“哟,这是哪家的年画娃娃成精啦?”
云泠笑眯眯道:“当然是咱云家的!”
冬儿和她年纪一般大,平日里关系也好,便调皮地凑了过来,“小姐可比年画娃娃还好看!是仙女一样好看!”
云泠假意骂道:“小冬儿,就属你嘴巴嘴甜,拍马屁也没用,干活儿去!”
“哈哈哈......”院子里一阵欢快的笑声。
等众人忙活了一上午将偌大的镇国侯府布置妥当,长安城今日便已热闹起来,笙歌锣鼓和吆喝声此起彼伏,吵得得让人心痒痒。
刚用完了午膳,冬儿便急吼吼地跑来:“小姐,外面可热闹了,咱一起出去玩吧!”
“今天可不行,我得去个地方。”云泠说得神神秘秘,可把小丫头的好奇心吊得足足的。
“老规矩。”云泠冲她眨眨眼,冬儿连连点头,熟练地翻找出一套藏蓝的男子衣衫。
女扮男装偷溜出去玩这事,冬儿在云泠的带领下一回生二回熟,二人如今可是默契十足。
云泠接过冬儿递来的衣服穿上,坐在梳妆台前,冬儿娴熟地将她的刘海与满头青丝一并扎起,用发带束了个高马尾。云泠天庭饱满,这样的打扮颇有些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
“你在家等我回来,有事和你说。”出门前,云泠吩咐道。
她的目的地,是长安西市尽头的一间客栈。
长安西市是长安最热闹繁华的地段,一路沿街的铺子鳞次栉比,从西域过来的胡商大多落脚在这里的酒肆客栈里,美酒胡姬,夜夜笙歌。
云泠对此地的印象却并不怎么样,前世云家便是在这里,在长安城所有人的围观下,被斩首示众。
实在算不得什么好回忆。
云泠皱眉,加快了脚步。
道路走到尽头,是一间其貌不扬的客栈,店门前只挂了一个酒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胡不归”。
这倒有点令云泠吃惊,胡不归可是长安城名气最大的供胡商歇脚的客栈。之所以取名“胡不归”,便是指那胡商们都只愿长留在此处,不肯归乡之意。没想到这客栈外表看上去却和其他普通客栈无甚区别,甚至有些寒酸。
客栈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酒幡旁立着一高大金发男人。
男人的长相几乎可以用妖冶来形容,双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红艳而削薄,显出几分薄情。最惑人的是他天生一双异瞳,一只瞳孔是剔透的冰蓝色,而另一只则呈暗红色,矛盾到极点便是美丽,疯狂而极致。
他用外表极为不符的豪放姿态抱起酒坛一饮而尽,身形在习习寒风中左右摇晃,眼神却清明。
男人眯着眼打量着云泠,一眼便看穿她拙劣的伪装,开口道:“回去吧,这里可不是你这种小姑娘该来的地方。”
云泠看出此人应该不是一般的胡商,上前问道:“我是来寻人的。”
“哦?你一个汉人,来胡不归寻什么人?”
“我要找一名叫乌然的商人。”云泠解释道。
她已经逐渐明白过来,这一世要想救云家,是要与龙椅上的那个人斗,要与皇权斗,就不得不做好迟早有一天要造反的准备。
镇国侯府有兵权,但是无银钱。可偏偏行军打仗,最紧要的就是粮草,侯府无钱,粮草只能靠国库拨发,云家再多精兵也始终是受制于人。
前世因北狄之乱,西域商道一直不通,直到云泠十七岁那年,云烨领兵大破北狄王庭,北狄被迫献上降书。那之后商道繁华,西域胡商往来甚多,其中一名叫乌然的胡商更是其中最佼佼者,他的名声连云泠都略有耳闻,据说他经商所得的财富几可敌国。
她想挣钱,就要早日和这胡商搭上线。
金发男人笑了,眼睛猫儿似的眯起:“找他做什么?”
“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