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凡间的话本,当初为了蒙混过关,还撕了引人瞩目的封皮,是负重累累的幼年时期仅剩的乐趣。
“右边……”薛琼楼仍是没睡醒的模样,眉睫上残存着几滴晶莹的水珠,眼眸雾蒙蒙的,“在桌角。”
不等提醒完,她已经轻车熟路地塞进去,随口说了一句:“你这里好乱啊。”
满地都是没看完便被扔开的书,他在这片狼藉中睡了小半夜。
少年没有解释,飘飘忽忽地移开目光,乌黑眉睫上湿漉漉的水痕还没干,侧脸皎白,像浸润在水中的玉璧。
少女跪坐在前面,继续整理摆着残局的棋盘,一束乌发从肩侧坠下,发带系得松松垮垮,薛琼楼半坐起来,手指将那根发带卷了一圈,不着痕迹地往后拉了一下。
她像枝头受惊的雀鸟,捂着头发回过头。
他眉眼间又没了先前的拘谨和青涩,慢慢往后拉着发带,像在与她做着厮磨般的拉锯战,“找到了吗?”
白梨侧笼着头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微茫的月光,映在眼底像一点孤莹的白霜。薛琼楼从背后搂住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惺忪的糯软,“我是说,鱼找到了吗?”
她腰线顷刻间变得无比僵硬,“没、没有。”
“它被卡在床帐里,现在还没下来。”昏暗中思绪也变得凌乱,白梨晕晕乎乎地说着。
薛琼楼松开手臂:“我帮你去找?”
她小鸡啄米地点头,一得空便从他怀里站起身。
哐当。
白梨的动作立刻僵硬。
玉牌不知何时从她腰间勾出来,甩到书案上,以一角为支点,倾斜着打转了好几圈,才晃晃悠悠地坠到地面,光滑的表面反射着雪亮的月光。
她被重新拉坐回去,一弹指的距离,却仿佛从万丈高空坠下,巨大的失重感差点甩出心脏,坠入的却是一片芬芳的花海,失重感变作烂漫的眩晕。
少年从背后搂着她,捏着玉牌送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白鱼乖巧地伏在玉牌里,乌黑的鱼目滴溜溜打转。
一股热流顷刻间席卷少女面庞。
书房内静若空谷。
连呼吸都泯没在黑暗里。
海底起了一阵沛然的风,入窗而过,散落一地的书呼啦吹开好几页,纸页发出清脆的翻折声。
漫长的沉默中,摆在书案正中的棋盘,忽然被打翻在地。
玉润剔透的棋子跳珠般四下乱弹,如豆大的雨点打在伞面,跳进少女荷叶般铺展的裙摆中。
白梨被合身压在案上,惊呼声都断在喉咙里。
少年吻一下她的唇,像一只寻觅青青草地的草食动物,沿着下颌往下,停在系着蝴蝶结的衣襟前,隔着轻薄的罗衣又吻一下。
心口处的那一点好似沉睡已久的死地,刹那间苏醒,遍身都是战栗的电流。
他轻轻咬起蝴蝶结的一条系带,就这般悬停在胸前,黑润的眼盯着满脸通红的少女,目光明澈而清醒。
书房内落针可闻。
裙摆窸窸窣窣地往上蹭了一寸,几枚棋子掉在地上,将整面静谧的镜子打碎一角,释放出镜面后一股隐秘的焦躁和暗藏的欢情。
蝴蝶结系带一点一点极缓慢地抽了出来,浅青色的外衣簌然落下,堆叠在脚边,像一个小小的山丘。
他横抱起案上的少女,月光被两条人影晃动一下,月影斜过一个角度,书房内空无一人。
—
冷、冷静,自己挖的坑。
熟悉的帐顶映入眼帘,整个人陷阱柔软的被褥,白梨用冰凉的帷帐捂住燥热的脸颊,贝珠相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响彻耳际。
他手指贴着光滑的小腿,慢慢将裙摆往上推,自她颈侧往下啄吻,轻轻咬起衣服扯下去,堆叠在腰间,薄薄的一团,能清晰地感觉到衣物下传递出的热度。
她像一条温水中蒸煮煎熬的鱼,弓缩着肩膀,弯弯的一弧盛满月光,像玉碗中满溢的清水。薛琼楼埋首在她颈间,饮舐着这弧晃动的月光,又慢慢品尝着这片剥开的柔软。
帐下流苏如斜风中的牛毛细雨,丝丝沥沥。
白梨抓皱了他肩膀的衣服,雪丝外袍又凉又滑,像盖着一层细腻松软的雪。
她手移到他后背处的伤痕,心里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老管家的话:“他背后生鳞,虽然早已被强行剜除,却仍是外人不可触碰的秘密,逆鳞触之即死。”
少年衣冠总是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哪怕遍体鳞伤也不愿以孱弱之态示人。背后那冰轮璞玉上的瑕疵,是一片抵触的荆棘,从不示人。
白梨在一片杂乱的思绪中,有些忐忑不安地把手伸进他外袍内,摸到他腰带上冰凉的机括,却怎么也解不开,还把自己手指卡在了里面。
她又羞又恼,额上急出了微微湿汗,忽又听见几声轻笑。
少年从她颈间抬头,一手绕后,将她手指勾出来,又引导着她的手,摸索到扣得严实紧密的机括。
啪一声清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