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1 / 2)

白梨紧张得寒毛倒竖,他大概觉得很有意思。

斜里一团黑云翻涌过来,像一团被捅了窝的马蜂,朝两人泰山压顶,震颤耳膜的嗡鸣让人心底发憷,冷汗涔涔而下。

三道金光自袖底飞掠而出,宛若三支缠绕着电光的箭矢,笔直一线,刺穿夜色。

那是三枚流光溢彩的琉璃子,一头扎进黑云中,穿针引线,火星暴溅,交织出一片绚烂刀光,黑云如同倒翻的砚台,黑墨倾泻而下,顷刻间成了一地死尸。

他身上的东西越是文雅无害,越是凶险暗伏。

虫尸如一片瓢泼黑雨,洋洋洒洒,悉数开膛破肚,遍地血花。

模样像蝉,壳甲黑亮,两片透明的羽翅如枯萎的花瓣岔开。

白梨心有余悸:“这些是什么?”

“是什么我不清楚,不过——”薛琼楼环视着愈渐幽黑的竹林,“我们好像侵犯了它们的领地。”

两侧茂林修竹宛若两面挺拔厚重的绿墙,不断挤压,将脚下的小径和头顶的天穹挤成一条逼仄的线。

夜色像水中墨渐渐化开,连风声也消停下来,呈现一片压迫感极强的静谧。

白梨正想说那我们赶紧回去,抬头一看。

面前空无一人。

先吓唬她一顿,又把她扔在这,为什么总是这么猝不及防!还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啊!

冷静,她要冷静,这条路她一个人也可以走得完。就算迷路了,绫烟烟她们一定会出来找自己的,她根本不用指望那个心口不一的白切黑。

白梨深吸一口气,双手笼在唇边,对着头顶点点星辰,昂首阔步,扯开嗓子大声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

第一句还没吼完,少年玉树风清的身影,慢悠悠从竹林里走出来,一只折了翅的麻雀可怜兮兮地睁着豆子眼躺在他手心。

一人一鸟静静看着她。

白梨脸爆红:“你干什么又回来了啊!”

薛琼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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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风陵园(六)

窝在手心的麻雀像一只毛绒绒的团子, 右翅僵硬地耷拉下来,沾着星星点点的血斑,整只翅膀已经断了。

白梨扇着通红的脸颊, 故意扯开话题:“诶, 哪里来的小麻雀?”

麻雀鼓着毛绒绒的肚子,两只黑纽扣似的小眼睛好奇地环视两人。薛琼楼将手托平,瑟瑟秋风自他背后扫过,仿佛也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

“竹林里找到的。”他看上去不像在说谎。

真是奇怪,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大反派什么时候开始怜悯众生了?

他另一只手里是几粒珍珠大小的果子,正要投喂嗷嗷待哺的麻雀。

白梨一把按住:“等会儿, 这样会噎死它的!”

他凝结着些许迷茫的眼眸望过来。

“你采的果子那么大, 麻雀的喉咙又那么细, 当然会噎到啊。”

白梨更觉奇怪, 他应该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才对, 居然连这种这种基本常识也需要提醒。

薛琼楼看看自己手心的裂成四瓣的小果子,又看看另一只手心里朝他张大嘴的麻雀, 对比一下两者大小,好似被说服了。

但他向来自负,非要刨根究底:“你怎么知道会噎到它?”

“我……”白梨觉得跟他解释不清,索性笃定地一刀切:“我就是知道啊!我是医修啊,在这方面肯定比你懂得多!”

薛琼楼看着她,眸光像新裁剪的烛火, 跃然一跳,“那你来喂它?”

不用他提醒, 白梨已经低下头。

也许是药宗弟子的习惯所致,她总是随身带着许多吃喝玩乐的小玩意,比如现下随手便能翻出一包桃花酥, 在指间碾成细细的粉末。弯曲的手指像天鹅柔韧纤长的脖子,绣花针一般,灵活地穿针引线。

她看上去便和掌心这只麻雀毫无区别,格外地亲和无害,不论多么心浮气躁,都能被悉数抚平。

“好了,可以放走它了。”

如释重负的声音拉回了薛琼楼的神识,他扬手就要把麻雀抛出去。

白梨恨铁不成钢地再次摁住他手腕:“你是要摔死它吧?”

薛琼楼怔然缩手,毛绒绒的小麻雀在手心扑腾着翅膀。

“你不知道?”白梨盯着他黑亮如珠的眼眸,忽然有个猜测:“你……不会没摸过麻雀吧?”

“我当然——”也许是夜色过于浓郁,使人脑袋也昏沉起来,向来守口如瓶的他差点说漏嘴,他沉默片刻,又恢复了那八方不动的模样:“当然摸过。”

白梨看着他,像发现了什么破绽,得意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