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又下起雨来, 苏青没有打伞,仍由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身上。
雨滴从苏青的发丝上滑落到领口,再顺着领口滑落到心房。
雨越下越大, 模糊了她的视线,除了“噼里啪啦”的暴雨声, 她什么也听不见。
依循着脑海中的记忆,向城西走去。
苏青蹒跚着脚步, 不知走了几个时辰, 双脚已经磨出了水泡, 痛得失去了知觉,终于走到了傅怀德在城郊的别院。
“嘭嘭嘭!”
苏青用尽最后的力气敲着门,双眼猩红,仿佛是困兽的最后之斗,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于门内的那个人。
可是,无论她怎么敲啊,拍啊,都无人应她。
院子里如鬼宅般死寂, 越敲,苏青的心就越凉。
泪水混着雨水从她的脸庞滑落,她用的力气越来越大,连手掌破了, 都毫无知觉。
“青儿,”苏梅撑着油纸伞跳下马车,“随阿娘回姑苏吧, 忘了京都的一切,回姑苏重新开始吧。”
苏青推开苏梅,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语。
“你不想回姑苏?好,我带你去浔阳,去镇江,去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我绣荷包,你唱戏,咱们娘两一定能养活自己。”苏梅抓着苏青的手,双眼尽是企盼。
苏青猛地一推,将苏梅推倒在地。
她跌坐在雨水的泥坑里,难以置信地望着一脸怒色的女儿。
“你为什么要收养苏白?”
“小时候为什么不病死她?”
“为什么对她比对我还好?”
苏青每一个问题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着苏梅的心。
她后悔了!
她后悔小时候对苏青冷眼相看,才造成了她这么极端的性格。
她后悔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苏白,刚刚险些永远失去苏青,才突然发现,自己不能没有这个女儿。
苏梅跪在地上,朝苏青猛地磕头:“阿娘求你了,快跟阿娘走吧,苏白说了,傅怀德并非良人啊!”
“住口!”苏青怒喝,“下次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到苏白两个字!”
看着苏青狰狞的面容,苏梅低下了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深秋的雨已有些微冷,苏梅不住地咳嗽起来。
苏青突然有些内疚,她走到苏梅身边,将她扶起。
“青儿,你想通了?”苏梅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紧紧地抓着苏青的手。
“我不走,死也不走。既然来了京都,就没想过离开。阿娘,你走吧。”苏青掰开苏梅的手,转过身,肩膀微颤。
“青儿。”
“你不要说了,快走吧。离开京都,如果女儿将来飞上枝头,定会把你接来京都享福,让你知道,我不必任何人差,我决不会输给苏白!”
天空电闪雷鸣,惊雷照得苏青的脸苍白又可怖。
苏梅甚至担忧自己的女儿会在这深秋的雨夜冻死。
苏青转过身,不再看苏梅。
苏梅叹了口气,踏上马车的那一刻,忍不住回头,看到那孤独有倔强的身影,她叹了口气,乘马车离开。
秋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雨停了,苏青的却全身湿透,蹲在墙脚瑟瑟发抖。
她不敢离开,怕一走,傅怀德就出来了。
她要守着,要问他一句,曾经的誓言还算不算数。
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在疲惫之中,苏青昏睡过去。
大清早,天蒙蒙亮,苏青听到“吱呀”的开门声,她猛然惊奇,站了起来。
只见傅怀德从别院里走出来,还有个身披薄衫的妩媚女子送他出门。
临别时,傅怀德摸了摸那女子如水般的脸蛋。
苏青咬着嘴唇,双眼全是泪水。
她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走上前:“怀德,我来看你了。”
傅怀德看着苏青落魄的样子,蹙了蹙眉,冷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
苏青一愣,弯起嘴角:“我是你的妻,你三媒六聘的妻,来这看看你,陪你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