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清洗，对那些最有可能堕落，最有可能犯罪，最有可能变成魔鬼的残次品的清洗。可惜的是，事实证明就算是拥有很强自制力的“优等品”也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堕落成魔鬼。

韩阳皓其实对此早有预料，并不如何失望，他已经为此准备了后手，在打乱世界原本的秩序之后，他可以逐渐用自己的方式，建立起新的秩序。

不在乎冷漠的血亲，不在乎身边的同事，甚至不在乎自己。在人生最初的十几年里，他甚至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他是个毋庸置疑的天才，在一岁多的时候就记事了，然而在他幼年的记忆里，只有不停的辱骂和母亲挨打的时候还坚持护着他的身影。

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想要变强保护母亲是他唯一的动力。

可是来不及了。

在他仅仅只有十一岁的时候，母亲就已经离去。到时候他还那么小，什么都做不了。那时的他是多么痛恨韩云染那一家三口的恶行，也多么痛恨着自己的无力。

他几乎想让整个世界为他唯一的光陪葬。

可惜做不到。

可恨做不到。

韩家的人并没有把他赶出门，虽然只是把他当成透明人一般养大，但是也仅仅只限于冷暴力。韩阳皓是个坚强的人，并没有因为这些冷遇变得自卑自闭，反而渐渐学会了伪装，学会了欺骗，学会了冷漠，尽管他曾经深深地恨着这些品质，但是为了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上自保，他还是为自己穿上这些布满尖刺和□□的盔甲。

如果他没有遇到慕惟，他现在一定已经打碎了那装着能让灾难永无截止之日的玻璃管。

最开始遇到慕惟的时候，他只是因为慕惟的冰系异能注意到他。他认为一个拥有异能才几个月的年轻人根本不可能完美的操控这种力量，如果他在做实验时出现操控错误，那研究疫苗的时间无疑会被大大拖长。这就是他把慕惟要到研究所的真实原因，而不是像他随便瞎扯的那种需要人帮他快速降温。事实上韩阳皓虽然主修生物学，但是在电子机械方面的成就也是一流水准，如果想要快速降温的机器，他两天就能把设计图画出来。

然而慕惟这个人真是大大出他的意料，他设置了39个极易出错的温控点交给慕惟，慕惟却全完美完成了。韩阳皓这才开始真正关注慕惟这个人。

慕惟第一眼给人的感觉是阴沉邪气，但是如果真正相处下来，却会发现他是一个非常开朗阳光的人，细心、体贴、强大，如果忽视他糟糕的审美，简直能够说是完美的。

韩阳皓不得不承认，慕惟就像一轮月亮，柔和地发着光，并不刺目，但是在黑暗的深夜里，只要你一抬头，他就能夺走你所有的视线。韩阳皓无法做到再去设计慕惟让他失误拖慢进度，因为这会让高层责罚他，然后把他调离研究所。韩阳皓很快意识到自己对慕惟有了超出常人的好感。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谁，也不能分清自己对慕惟是什么样的感情。他害怕慕惟的那些表现都是像他自己一样装出来的，却也不想推开这份难得的喜爱。为此他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去观察，却在期间越陷越深。

每次听见慕惟说起他直到现在还了无音讯的家人，说起那些变成怪物的同学朋友，说起过去平静快乐的时光，韩阳皓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愧疚和后悔。

慕惟的生活都是被他毁掉的，他根本不敢让慕惟知道这一点。

现在真的要打碎那个玻璃管吗？

玻璃管里的东西能够再次催化病毒，让一些现在没有变成怪物的普通人甚至异能者变成怪物。如果把它放出来，现在他就能和这些乱党同归于尽，不用受那个大胡子的□□，但是也许慕惟也会因此丧命。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不愿意再让慕惟受到伤害。

韩阳皓咬着牙，远处房间内的玻璃管微微颤抖着，最终开始一寸一寸的上升，最终落入了另一个他之前让守卫端来的装着滚烫开水的热水瓶里。

算了吧，反正都是要死的。

韩阳皓眼中的银光消散，他睁开了眼睛，眼神自嘲。

韩阳皓啊韩阳皓，原来你也会有这么傻的那一天。你这么做难道慕惟会知道吗？那个傻小子根本不会知道你为他忍受了什么。

真是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