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照山仍陷在惊慌与挫败感之中,没有力气回应肖池甯的话。他躺在地上,这一刻终于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大抵真的出了错。
他的儿子并不心软,因为他连心都没有。
肖池甯穿上外套挡住染血的右手,脚下熟练地驱动滑板,宛如往常出门买菜一样离开了他和肖照山的家。没有回头。
楼下有二十四小时待命的便衣警察,楼上是还欠他二十条疤的肖照山。肖池甯迎着风,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准备去上油画课的他站在人行道上,听见前方一个小女孩问她身旁的女人:“妈妈,今天可不可以不去上兴趣班?我不想去。”
绿灯亮了,那女人握紧了她的手,说:“宝贝,要努力学习,以后才能成为有用的人。”
小女孩仰起头问:“妈妈,什么是有用啊?”
女人犹豫了一会儿,简要地答道:“能让爸爸妈妈更爱你,就是有用啦。”
小女孩立刻燃起斗志:“我乖乖去上课,妈妈更爱我了吗!”
女人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嗯,妈妈怎样都爱你。”
当时他听得入了神,脚步慢了些,就被身后一辆载着玻璃的摩托车撞倒在地,拖行了一两米,背上留下了一条消不去的疤。
没有人知道。不会有人知道。
肖池甯踩在滑板上,无声地流着热泪,在模糊的世界中,在向后飞驰的景色里,开始了他失去所有期待的新生活。
北京又下起雪来。新的一年就要到了。
第六十六章
从西城区坐近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到站后再向南徒步一公里,就能看到一片建得像景区似的思亲园。
肖池甯两手空空,只带着跟他形影不离的滑板和一包新买的香烟,走进气派的大门,不紧不慢地找到了公墓里的“祥云园”。
穿行在星罗棋布、整齐划一的墓碑之间,他莫名想到了学校里的月考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