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则章坐回桌后的转椅,目光仍流连于那件玉貔貅,叹气道:“照山,刚买回家的新玉是要认主的。两者建立联系后,主人心浮气滞,玉也黯淡无光,主人警醒开达,玉就通透漂亮。”
他从衣领里拉出一个吊坠给肖照山看:“这枚玉佛我戴了七年。原本是块不错的薯色独山玉,这两年却被我养出了泛紫的细小裂痕,这说明我远不够沉静。”
他把玉佛塞回衣领下,意有所指地说:“一个人如果养不好自己的欲,便会被欲抛弃。可惜吗?当然不可惜。总好过有一天这欲吞了天地,让太阳底下无辜的你我受牵连。”
肖照山回味了许久,才明白这位小小的书记员必须去死的原因。
几千块对岳则章而言本微不足道,超出他限制的欲望,才是令他难以容忍的根本。
“谨慎能捕千年蝉,小心驶得万年船。”岳则章适时地表现出了“为人师”的一面,“照山,你记住,人不仅要向前看,还要往里看。无论什么事,我们第一眼看见的永远是表象,绝不是最后的真相,更不是本质。判断它们需要的不是耐心,是滴水不漏的决心,要么让所有人都被表象蒙蔽,要么让真相彻底从世界上消失。”
肖照山的确如他所言,将这番话记了很久。
现在他也有了对生活的单纯欲|望,若岳则章认为这种欲会妨碍他的欲,势必会像当年谋害无意背叛他的书记员一样,要么让所有人都不再相信他的话,要么让他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在肖照山的印象中,那个书记员上吊后,报纸大方地分了一整个版面给他和他的死亡。内容他从未细看,身边的舆论却已足够让他知晓岳则章此举的目的。
几乎所有人都一边倒地骂那人死得活该。
是身死名裂,是活着的人也永无出头之日,是对一个分崩离析的家庭一刀刀的凌迟。
肖照山不想成为这样。可他不知该怎么和肖池甯讲。
各怀心事地吃完晚饭,肖池甯突然提议一起去小区附近的商超买明后天要吃的菜。
他坐在沙发上灭了烟,问:“高三不用上晚自习?”
肖池甯在他身上蹭干手上的水,白了他一眼:“被你破坏了心情,不想去。”
“我也不想去买菜。”肖照山道。
肖池甯瞪他:“不,你想。”
肖照山知道跟他逞口舌之快是浪费时间的事,所以他还是从沙发上起了身:“好,我想。等我上去换身儿衣服。”
肖池甯给了他一个吻:“嗯,心情好一点儿了。”
商场离家不远,肖照山没有开车,肖池甯也没有滑滑板,两人慢悠悠地散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