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照山帮他把输液的手放进被子里,怜惜他小小年纪就得开始学习承受死亡和没有重逢的离别。
一小时后值班医生又来了一次,拉开他的眼皮用灯光测试他是否恢复了意识。
“给了点激素,现在有反应了,生命体征也比较平稳,没什么大问题,输完这几袋再输一袋葡萄糖就差不多了。”医生直起身,语速飞快地对肖照山说,“脚上的扭伤、肋骨的挫伤得回家慢慢疗养,医院床位比较紧张,明早病人烧退下来就可以去办出院了。近一个月最好不要剧烈运动,戒烟戒酒饮食清淡,保持心情平和顺畅,内服药外用药按时吃按时喷,如果病情反复或者后期有惊厥症状,不要耽搁,赶紧送到医院来。”
肖照山被这一大通医嘱念得头疼,但他听完了还是好好地应下来:“我会注意,谢谢医生。”
人一走,神经一放松,困意就涌了上来。肖照山打了个哈欠,开始考虑在哪儿将就一晚。
病房里只有一张勉强可以当折叠床用的椅子,要枕头没枕头要被子没被子,睡那儿未免也太过委屈。反正两个人都脏,他干脆脱了鞋掀开肖池甯的被子,准备和他挤一晚,好歹不会着凉。
或许是肖池甯在发烧的缘故,他刚躺下就觉得被窝暖得让人身子发软困倦更甚。
单人间的病床还算宽敞,他伸手揽住肖池甯的腰,防止他掉下床,没一会儿便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肖照山是被过道上医生护士巡房的动静吵醒的,他睁开眼,发现应该在他怀里的肖池甯已经不见了,监测仪屏幕上空有几条直线和几个无效数字,输液针连着软管耷拉在地上,被撕掉的医用胶带上还沾了两滴血。
他找遍了住院部所有的楼梯间和卫生间,最后才从正要下班的护士那里得知:“哦,37号床啊,他六点钟说想出去吃早餐,医嘱上没写断食,我就让他登了个记出去吃饭了。”
“是吗?”
年轻护士有些惶恐:“难道他现在还没回来?”
狗屁早餐,肖照山气笑了:“回不回来都一样,我们马上出院。”
他办好出院手续,上车前给池凊打了个电话,问他肖池甯有没有回家。
池凊刚到公司,和秘书说了几句话才没好气地回复:“一早就回来了,我问他怎么没跟你一起,他压根儿不理我,看都没看我一眼。”
肖照山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安慰道:“你也别搭理他,等他自己缓两天。”
说这话时他还想不到,肖池甯这一缓就缓了半个月。
第一周他忙着办岳则章要他办的事,每天除了画画就是开会,和策划部那帮子人商量展览创意,一连好几晚都睡在画廊。第二周他待在家里整理稿子,才恍然发觉——肖池甯消失了。
不是彻底失去他行踪的“消失”,而是明明距离很近,却见不到他的人,听不到他的声音,感觉不到他气息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