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副会长见好友张会长面露不快,扭过头问:“怎么了这是?”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喝得有点多,刚刚没看清楚,手抖了。”他忙从座位上起身,“我去卫生间整理一下。张会长,刘副会长,董总,”最后他看向肖照山,努力抬了抬嘴角,“还有肖总,失陪一下,你们接着喝,不用管我。”
董欣自己就经历过这种场面,她看在眼里,好心替他打了圆场:“这是喝多了?我瞅着都快站不稳了。老肖,你跟着去看看呗,别让人待会儿眼抖,进成女厕被轰出来了。”
这话听着讽刺,被变相拒绝的张会长心里多少舒坦了点儿,沉默地放他走了,但脸色仍旧不好看。
陈渝来不及向她递去一个感谢的笑容,逃也似地离开了包间。
酒店卫生间修得豪华,哪怕是男厕也宽敞得有十几面镜子。不幸中的万幸,肖照山没有跟来,他怕肖照山会让自己识相点儿。
陈渝扶着马桶,把今晚吃进去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他晕晕乎乎走到水池前,脱下外套挽起袖子,漱了口洗了脸,然后抬头看向镜中狼狈的自己。
刚才张会长已经把他衬衫的后腰拉了出来,手在他背上摸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就差没解开裤腰带当场来一炮。他克制不住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停吞咽口水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本想着自己好歹是肖照山的人,张会长不会太过分,肖照山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另一个男人手下受辱——直到他看见肖照山目光扫过他,视若无睹地向张会长举杯,然后别开了脸,继续和人谈笑风生。
陈渝这才明白,原来在那个房间里,他已不是“肖照山的人”,他根本连“人”都不是。
他突然想到了满身是血,在办公室里发疯的肖池甯。
在那场闹剧之后,他不止一次地在和几位要好的同事出去聚餐时,听他们议论肖照山不管肖池甯的死活,把他扔在杭州自生自灭了十几年的事,不知真假。因此他也没意识到,这是命运对他的警告。
哪怕不爱肖照山,也注定会疯掉的警告。
他能亲手将自己血流不止的亲生儿子送进警察局,那把自己可有可无的情人之一送到生意伙伴的床上也不足为奇。
陈渝头痛欲裂。
他想到自己一个人在闷热逼仄的出租屋里埋头苦读,发誓要走出县城再也不回来的高三,想到自己每天骑着车在校园里穿梭赶课,处理完校团委和社团的琐事,只能到24小时自习室里熬夜学习保持名次的大学时光。
肖池甯昨天说他就是个傻|逼,那时的他还告诉自己,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犹豫迷茫,那等于前功尽弃。然而此时的他已然想着,他不止傻,他还贱。
他最贱。
那一晚张会长没能带走他,他在卫生间里待到了饭局结束,就算后半程出了这个意外,但正事好歹是谈了下来。肖照山在楼上开了两间房,安排好节目,勉强把张会长和刘副会长给哄高兴了,这才和董欣下来找陈渝。
他不生气,充分理解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的惶恐和坚持,不会因此惩罚陈渝什么,毕竟陪酒并不是他的义务。只是他对于如此轻易就试探到了一个人的底线略感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