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2 / 2)

“你带我进宫…是什么目的?”

“救侯爷。”戚修贤回答。

北歌淡笑了一声:“救侯爷?敢问戚公子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去救侯爷?”

“我若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郡主信否?”戚修贤一脸平静,并未有因北歌的质问而生有一丝慌乱。

戚修贤出此言,反倒是让北歌愣了愣。

戚修贤见北歌盯着自己不说话,又开口说道:“郡主可以不信在下,但是要相信侯爷的眼光。侯爷若不清楚在下的身份,不会启用在下,同样,侯爷既然知道在下是谁,还愿意重用在下,就说明在下还是值得一信的。”

“有些话,此处不方便在下与郡主明说,但郡主可以试着相信在下一次,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与目标,我们会合作成功的。”

“陛下如今记得郡主是幸事,在下以为郡主应该借此机会尽快劝陛下下召撤兵…毕竟前线的战事等不得。”戚修贤说着,见北歌神色动了动,他又开口道:“郡主放心,在下的承诺不会变,一定尽全力护您周全。”

北歌虽然对戚修贤疑心仍不消,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前线的战事容不得她再迟疑下去,侯爷如今被围困,她每耽搁一瞬,侯爷面临的危险便会加剧一分。

“我会留下来,尽快拿到诏书。”北歌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她抬眸看了眼戚修贤问道:“之前我逃离教坊司,你帮我救我…是因为侯爷吗?”

戚修贤想了想,摇头。

“那你为何要救我?”

“大概是在下想以此示好侯爷吧。”戚修贤笑道,接着他对北歌拱了拱手:“郡主在宫内要多留意小心,在下须得告退了。”

戚修贤离开前朝内殿行礼告退,等了等不见有人应声,只得苦笑着走了。待他出了大殿正门,走远了,不知萧启年从哪冒出来,朝北歌小跑着扑过来:“和安姐姐与朕再变个戏法吧,朕方才的糖被母后没收了。”

***

原本戚修贤在宫内寻的身份是殿外收拾花草的三等宫女,太过靠近御前的位置他也无法插手,但幸得小皇帝尚记得自己这个姑姑家的表姐。因为灵后一月里来看萧启年的日子不多,大都是在白日里坐一坐就走,为了安全起见,他便将北歌从殿外调至殿内,安排在值夜的那一班宫女里。

北歌进宫后一直陪在萧启年身边,她每日思量着如何与他开口提及其调兵之事,每次都寻不到开口的机会。

萧启年如今虽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但好歹生在帝王家,帝王的权术心机他一样也没领悟,上有母后把控朝政,外有外公权倾朝野,他倒是一点不急,反而将自己活成了乐天派,每日吃吃喝喝,起床喝药前还要仗着自己是九五之尊闹上一闹,等着全宫上下的宫女姐姐们哄着他,才肯喝几口下去。

除此之外,夏日里还要钓鱼扑蝴蝶,兴致来时还能展示一下四肢的协调性,爬上宫殿外的百年梧桐树上掏鸟窝,只是上得去下不来,冬天就带着宫中的一众宫女在雪地里打滚,堆雪人,有时自己还钻进雪堆里扮雪人。

北歌被萧启年拉到他的龙榻上,听他给她将曾经这些年的光荣事迹,他讲的很骄傲,并且十分大方的将自己的金银丝线绣成龙纹锦被分给她一半,怕她睡觉会冷。

寝宫内只留了一盏幽暗的烛灯,立在床榻的远处,榻前纱幔落下,遥遥透进来的烛火像是天外的溶溶银月。

北歌侧躺在床榻上,手掌撑着脑袋与萧启年面面相对,殿内很安静,他的声音奶奶糯糯的,一张小脸压在枕头上,活像个奶包子。

但北歌在萧启年身旁几日,她自认自己算不上有力气的人,可将他整个人儿抱起却浑然不费力,他身上很瘦,只剩一张圆圆鼓鼓的孩儿脸瞧着他活泼。

萧启年与北歌讲到自己昨年冬天扮雪人时,不由模样哀伤的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姐姐,朕后悔了,母后说朕是天子,就是老天爷的儿子,”他说时还解释一番,抬手朝天上指了指:“应该行为端庄,朕只是稍稍不端庄了一下,就着了寒凉,喝了大半年的苦汤药。”

萧启年越说小脸越皱巴,懊悔的模样清晰可见。

北歌瞧他这副模样不禁想笑,可他口中说出的话却留在她心上挥不掉,宫中杏林高手无数,只是小孩子无意受凉感染的风寒,怎么会需要喝上大半年的汤药还不好?

北歌抬手摸了摸萧启年的额头,不见热不见凉,与她手心的温度相近。

萧启年感受着额上北歌覆来的手掌愣了愣,接着他小嘴一噘,满不在乎的样子:“你不用安慰朕,朕很坚强的。”

北歌闻声收了手,便见萧启年立马抬眼看过来,方才还亮晶晶的眼睛似乎红了些许,他低声嘀咕道:“以前父皇总是这样摸我。”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小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拍。

北歌瞧见他这模样,心上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很不舒服。

她抬手拍了拍萧启年的背:“陛下不困吗?早些休息吧。”

“那姐姐会一直这样陪着朕吗?”萧启年直直的望着北歌。

“妾会一直陪着陛下的。”北歌说着将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又朝萧启年分了一些,将他严严实实的裹住。

萧启年听了,伸出小指拉住北歌,摇了摇:“我们拉钩了哦,不许耍赖哦,你要是耍赖,朕会…”

“陛下会闹的。”北歌无奈摇头,保证道:“妾不走。”

萧启年被人抢了台词,睁着眼睛愣愣半晌,好似杀手锏被人一语戳破,没面子的紧。但他还是开心的,搂住北歌一条手臂,小脑袋倚在她的肩头,闭上眼睛。

北歌方以为萧启年是睡着了,便见他忽然悄悄睁开一只黑溜溜的大眼睛偷瞧过来。

两个视线对上,他慌忙闭上装睡。

北歌无奈道:“陛下别闹。”

萧启年偷看了几番,后来似乎真的玩累了,一瞬便呼呼睡去。

北歌望着萧启年的睡颜,见他睡熟了,慢慢将手臂从他怀中抽出来。

萧启年动了动,却没有醒。

北歌慢慢撩开床幔,下了榻,替萧启年整理好被褥。

她进宫也有几日了,不能再这样蹉跎下去了,必须尽快拿到诏书。

只是她近来才发现,或许她将此事想的太过简单,萧启年现在是完完全全被架的真空,他只是被灵后与中书令摆在龙椅上的傀儡,特别听话的傀儡。

按照萧启年现在的年纪,早两年前就应该朝中德高望重的大儒未他启蒙,传业,可是到了今日,灵后还纵着萧启年在宫中上蹿下跳,他是皇帝,若是放出宫去,只怕还不及世家中比他年幼的子弟识字多。

他能不能完全写出撤兵的诏书已是难题,更难的是,天子的宝印,或许根本不在萧启年手上。

她已经在寝宫中连续找了两夜,大部分的地方都找过了,今晚若是再找不到,只怕她就要从灵后身上找天子玉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