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2 / 2)

萧放将锦匣再次锁起放好,转身回到外室,连祁还似方才那般跪在,萧放抬了抬手,正欲让他起身,却听帅帐外,又是一声传报。

萧放抬起的手俨然一顿,连祁更是在听见传报声时,身子一僵。他从未如此害怕过,如此害怕听见传报的声音,只因今日,所经历的,几近惨烈。

士兵从外跑进来,将信双手奉上:“侯爷,幽北军营来报。”

萧放闻言,紧绷的神色似乎缓和了几分,他慢慢落下手臂,先对跪地的连祁道了声起身,随后命送信的士兵拆信来念。

士兵听令将信拆开,展开信纸,却在瞧见信上内容时生了犹疑,半晌未能开口。

萧放见此蹙了蹙眉:“出了什么事,吞吞吐吐的。”

士兵闻言,咽了咽口水,他看着信,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和安郡主在去往青荷山庄后失踪一月有余,至今下落不明……”

连祁方在一旁坐下,待听了信上内容,一时又震惊起身。

信是兴平寄来的,北歌前去青荷山庄近一月余,期间未曾递回来一个消息,兴平想着如今战时混乱,北歌又是独身在外,难免忧心她的安全,便亲自带了人前去离山上请安,想着郡主若是与白姑娘叙旧的叙差不多,便按照侯爷先前的嘱咐,将郡主接回城内将军府中庇护着,这样更安全些。

却不想兴平带着人上山,却被告知,北歌在月前来到青荷山庄的次日便离开了。兴平闻此心惊不已,一边着人在幽北城内外寻找,一边写信将北歌失踪一月的消息,递至了前线。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失踪?青荷山庄上没有交代吗?”连祁见萧放不说话,率先开口询问出来。

前来的士兵不过是信使,对此事亦不甚知晓,听着连祁的询问,半晌也回答不出个清楚。

“让兴平增加一倍的人手去找,再向京中查了查,是不是灵后。”萧放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信使闻言连忙退下去,连日赶回幽北递消息。

最近这一次次的事情,都太过突然和蹊跷,萧放只觉得思绪被装的满满当当的,他蹙了蹙眉头,接着转身朝内室去,只留下了一句话:“去查。”

***

几日后,连祁从外归来,他站在帅帐外,等待萧放召见。

不久,有三五将军从帅帐走出,见到连祁后,相互见礼,待帅帐中无人后,连祁走了进去。

他看着坐在书案中央垂首看折子的萧放,想着那调查出来的结果,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所查来的种种,他期初听时都觉荒唐,他再派人去细查,越至后来,所有的真相都指向了,他最初觉得荒唐的结果。

萧放将手中的折子看完,见连祁还不开口,他合上折子抬头:“出去几日,可查到了?”

连祁听着萧放的问,却是先跪了地,他慢慢低下了头。

萧放看着连祁的反应,虽意外不解,倒也只是神色微动,他静等着连祁开口。

果然片刻后,连祁嗓音艰难的裂开:“侯爷…属下查到,多吉之所以会突然派重兵突袭小春关和岐山关,是因他手上得了一张兵力部署图…我军的兵力部署图。”

萧放闻言眉梢一跳,他不忍细想,只问:“确定是我军的?”

“对比先前的两次战役,基本无差,属下还探到他已向玉牙关调兵了。”连祁说着,心口泛凉,他知道,萧放在小春关和岐山关接连失守的时候,就应该猜到许是兵力部署图外泄,可他如此不肯相信,命他去细查,只怕也是猜到了,幕后反叛之人。

“…是谁递的图纸。”萧放缓了口气,半晌开口问道。他知自己大概是在明知故问,却不想承认自己在明知故问。他回想着那晚,兵力部署图在帅帐的长案上展开平铺了一夜。

“还…还不能确定,”连祁缓缓开口:“但…郡主的嫌疑最大。”

连祁话落,帅帐内陷入一片沉寂,他再不敢轻易开口,他垂着头,同萧放一起消化这满帐的沉默。

良久,连祁听到萧放略有沉冷的嗓音:“她呢…找到了吗。”

“找到了…”连祁低垂着的头更低了几分,声音也带着几分谨慎:“一个月前,南齐新皇再次踏足幽北,将郡主带走了。”

***

北歌再醒时,已是三月后,大地回暖,窗外的景致如水墨勾勒,朦胧隽美的不似真实。

她懵懂醒来时,床榻边坐着一个青衫少年,少年见她醒来,兴冲冲的拉着她的手唤阿姐。

北歌被少年这一声声阿姐唤的迷茫,她仔细回忆着眼前的少年,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片刻后,她开始惊慌,她望着周围陌生的景设,她竟连她自己也记不得了。

“阿姐,你怎么了?”北箫握着北歌的手,眼见她情绪不对,急忙去唤太医。

南齐皇宫,比太医院院首更早赶来的是南齐才刚继位的新帝。

年轻的皇帝穿着一袭明黄的龙袍从外疾步赶来,见一直昏迷在榻上的人醒了,没有一丝架子,在女子床榻前蹲了下去,他握住女子纤纤素手,柔声唤道:“歌儿。”

北歌看着从外走进的男子更觉陌生,但听见他口中唤出的名字却是一怔。似乎是极为熟悉的,那两个字犹如鸟羽落在心头,生生泛痒。

太医院院首来后,贺穆从床榻前起身,院首跪在床榻前,将丝帕搭在北歌的手腕上,细细诊脉。

北箫站在贺穆身边,不忍忧心开口:“穆哥哥,姐姐…似乎不记得我了。”

在这偌大的南齐皇宫,乃至整个南齐,能唤新帝为哥哥的,只有北箫一人,自然,还有那原本昏迷在床榻上的女子。

贺穆闻言,神色沉了沉,他将北歌带回南齐已有三月,她一直昏迷在榻,他真的害怕,她会不会就这样一直昏迷下去,再也不醒了。

三个月前,他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幽北,却被告知原本被他们救下的北箫被靺鞨半路劫走了。靺鞨不知从哪打听来,北箫是北歌的弟弟,派了许多人马,硬生生的将人夺了去。

贺穆得知后,本想带着兵马再将北箫从靺鞨手中夺回来,却没想到,那日在幽北城中,遇到了慌忙骑马跑来的北箫。

浑身是伤的北箫被他的属下认出,他将北箫拦下,想问个究竟,得来的消息,却是北歌身处险境。

他带人赶往那座矮山山顶时,那里已经空无一日,他不死心的下令让人在山中寻找,最后听得有属下惊呼,她掉下了山崖,被一颗在山崖上横出的老树接出,留了条命。

那老树离山顶不过几米,又亏得她身子轻,她晕在树干上一动不动,他命人寻了绳子亲自绑在腰间,不顾众多所从的反对将他自己放下山崖,亲手将她抱在怀中,一点一点将她抱上山顶。

他带着她入城中的一间医馆救治,她身上只是些皮外伤,却因磕撞了头,磕撞的十分严重,一直昏迷不醒。

他陪着她在幽北修养了十日,她仍无任何苏醒的迹象,大周之地,他身为南齐之人无法久留,只得带着尚在昏迷的她离开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