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歌站在堤防外,却根本不看不清高处的地基,她对萧放说,想登到地基上看看。
连祁站在萧放和北歌身后,听见北歌的话,惊得瞪大了眼睛,他是真没想到北歌看上去娇娇弱弱的,胆子竟这么大。
地基立在江上,滔滔江水拍打着木桩,四周没有护栏,地基的表面只比江面高出数丈。且江水湍急,只要稍有江浪,江水便会涌上地基表面,站在上头的人,轻则被江水浸湿鞋袜,若是不小心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容易栽倒江水里头。
如今深秋,江水冷的刺骨,就是个体魄强健的兵士掉下去,只怕都受不住着寒。
萧放闻言,他先看了看地基,又看向北歌:“不怕高?”
北歌看着地基下的江水,她不通水性,若说不怕是假的。只是不亲眼看一下实际的地基,她只凭着图纸上所绘的错误修改,很容易出差错。
北歌摇了摇头:“妾还是想上去看看。”
萧放闻言未再说什么,询问一侧的百工地基如今可承重几人,随后亲自陪着北歌登上了地基。萧放上去了,连祁自然也要跟上去。可是连祁恐高,他一边不敢上,一边又怕被人知道他一个大男人竟会怕高。更何况前面有北歌这么个弱女子比较,连祁一咬牙,跟了上去。
连祁在地基上颤颤巍巍的走,身后有兵士瞧出来,上前扶他:“连将军,这路滑,属下扶着您。”
“不用,本将军自己走,你走开!”连祁口上说着不用,手上动作却很诚实的抓着那兵士的手不肯放。
萧放搂着北歌的腰,陪她走上地基,北歌需要走遍地基上每个地方,才能确定图纸上所显示的问题是否是对的。
萧放几乎陪着北歌走遍了整个地基,期间他的大手一直握着北歌身侧,返回时,江水起了大浪,北歌眼瞧着江水朝自己拍下来,突然身子被人带着一旋转,萧放背对着江水将她护在怀中。
北歌感受到水浪从她身体两侧飞下,砸在脚下的地基上,最后都沿着地基上的缝隙流了下去。
北歌尚没能从惊愣中回神,她从萧放怀中抬起头,见他几乎整个人被江水打湿,他的头发也滴着水,水珠顺着他饱满的额头滑落到眉骨上,他低头看她,水珠砸落下来,滴在她的小脸上。
北歌美目轻颤,她愣瞧着萧放,那句‘多谢侯爷’就在嘴边,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察觉到,心脏乱跳个不停。
萧放抬手将滴落在北歌面上的水珠抹去,他拉住她的手腕,继续带她往回走。连祁几人离得远,眼见着萧放被江水淋湿,连忙跑上前去相迎。
萧放护着北歌往回走,看急急跑来的几个下属:“本侯没事,先下去吧。”
连祁期初心急,待带着人跑到萧放身前停下来时,才忆起自己恐高。地基中央比地基两侧还要高上几尺,连祁两条腿抖得厉害,他在前不稳的走了几步,突然脚下一滑。
北歌走在连祁正后方,她眼见着连祁要摔,下意识的抬手扶他。连祁胡乱的在空中抓到北歌伸来的手臂,他重心不稳,自己摔倒的同时,连带着北歌一同摔下去。
萧放看着摔倒的北歌,心上一紧,面色紧跟着沉下来。萧放连忙蹲下身子,将北歌从地基上抱了起来。一同前来的士兵发现连祁摔了,连忙跑过来,将连祁扶起来,几个人架着连祁快步下了地基。
北歌躺在萧放臂弯里,看着他的黑脸,轻声开口:“侯爷…妾可以自己走。”
萧放装作未闻,他抱着北歌下了基地后,直奔马车。
连祁回到地面上,心上自责不已,他看着萧放走下来,连忙俯身跪地向北歌请罪。
因为摔倒,北歌身上的衣服也湿了,萧放未看连祁,直接抱着北歌登上了马车。萧放带着北歌回了山庄,下人瞧见狼狈回来的两人,连忙准备热水。
北歌回到云枫阁才知道方才在地基上摔倒时,扭伤了脚踝,北歌轻碰了碰青紫的脚踝,疼得直吸气。
萧放发现北歌脚上的伤,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连祁回到房间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连口热水都来不及喝,就匆匆跑到云枫阁。
连祁跪在门外请罪,北歌坐在屋内听见了,她看了看身前正兀自宽衣的萧放:“侯爷…不怪连将军,是妾要上去的。”
“也是妾一时大意,忘记了连将军怕高,您让连将军回去吧,他应该也是吓的不轻。”
“忘记了?”萧放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他转头看北歌,眼眸微眯:“连祁恐高,本侯都不知道。”
北歌连忙解释:“侯爷许是不知道,连将军的母亲是妾的表姑母,少时连将军来府上玩,因贪玩爬上了御赐的梧桐树。连姑父知道后大怒,罚连祁独自在树上坐了好多时辰。后来,是我父亲实在看不下去,才命人将连将军抱下来。结果连将军那时年纪太小,被吓坏了,之后听父亲说他落下了怕高的毛病,连伯父后来也是自责不已。”
“只是您也知道,虽有这层关系,但后来我父亲与连家长辈在政见上诸多不合,妾与连将军也是多年未见,今日连将军在地基上摔了,妾才想起他怕高的。”
萧放听了北歌的解释,神色缓和了几分,他朝门外走去。一会儿,北歌听见屋外连祁谢恩的声音,松了口气。
北歌和萧放都洗了热水澡,萧放身体一向好,沐浴之后已不觉什么,只是北歌还忍不住的犯冷。萧放方才更衣出门,不知去了哪。北歌喝了杯热茶,便先跑上了床榻,缩在被子里取暖。
白寒之听闻萧放淋了江水,要前来看望,萧放顾忌着他背后的伤,反倒是去看望了白寒之。
白寒之用了军中的金疮药,背上的伤好了不少,他昨儿夜里回到山庄不好打扰萧放,本打算今日再去拜访,不想萧放带着北歌去了河工上。
白寒之命人将白温之酿的酒端上来,说是白温之的一点心意。
萧放命人收下,又叮嘱白寒之几句,他想起北歌脚踝上的伤:“你这庄上有治跌打伤的药吗?”
白寒之连忙命下人去取:“您受伤了?”
“是和安,伤到了脚踝。”
白寒之命人将庄上所有治跌打的药酒都端了来,让萧放都拿回去试试。
这伤若是在萧放身上,倒也不至于这么夸张,萧放看着一排药酒想了想,随后命人都端了下去,他起身拍了拍白寒之的肩膀:“多谢!”
白寒之一路恭送萧放到苑门外才驻了步,他望着萧放的身影走远,回了苑内。
萧放回来时,见外室无人,正欲蹙眉,便瞧见缩在内室床榻上的身影。萧放命下人将酒与药酒放在一旁的长案上,他挑选了好几瓶药酒,走到床榻前坐下。
北歌缩在床榻上,她望着萧放手中的瓶瓶罐罐,正想询问是什么,却觉脚下一凉,萧放的大手伸入被子下,一把握住她的脚踝。
第20章 情深
萧放将北歌的足从被子里拉出来,他望着北歌脚踝上的淤青,拿起一瓶药酒倒在手心,轻轻的覆上伤口,待掌心将药酒捂热,轻轻的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