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2)

北歌心头一滞,她顺着萧放的力道仰头,尽力让自己少吃些苦头。

萧放见北歌不回话,目光落在她略僵的小脸上,初醒时她的眼眸格外亮,微微潮湿的青丝乖顺的贴在鬓侧,雪肤细嫩,同他手上的肤色对比鲜明。

萧放眯了眯眼,随后放开北歌。

“本侯要离营几日,你好好在帐中待着。”萧放说完,瞧着北歌身下的坐榻又道了句:“你若真喜欢睡这坐榻,本侯就让兴平给你备个毯子。只是别把自己冻病了,浪费本侯营中的草药。”

萧放话落,将方才扯开的披风复拿起,朝着北歌的小脑袋丢盖下去。

北歌从披风中露出小脑袋,便见萧放撩开帐前的帘子,大步走出了帅帐。

萧放方才话中说,要她在帐中好好待着,是否就是有心留下她的意思?北歌思及,心上欣喜,却突然身上一冷,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

萧放出了帅帐,兴平和连祁等人正候在外面。文栋站在连祁身后侧,见萧放出来,连忙迎上前,单膝跪地:“侯爷,属下有事要禀。”

萧放看见文栋,抬手先让他起身,一旁的兴平上前将准备给萧放的披风递到连祁手中,随后俯身带着奴仆退下。

“让你跑一趟长安辛苦了,人护的很好,可在她面前露了身份?”萧放见兵士牵着马来,接过他双手递来的马鞭,翻身上马。

文栋看着马背上的萧放,再次俯身跪地,他低着头拱手道:“禀侯爷,属下失职,郡主并非属下所救,被旁人抢先了一步。”

月前,萧放在幽北得到消息,因北疆大捷,灵后从教坊司挑了十名舞姬赏赐边关,当他得知北歌也在列时,便猜透了灵后的心思。派了亲信归京,一路跟随着北歌的队伍,必要时出手相救。

萧放闻言剑眉微蹙:“旁人?”

“那人属下看着也眼生,但是权利颇大,救下郡主毫不费力。属下已经留了人在京细查,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文栋话落,萧放眸中神色略暗,他转头向帅帐处望了望,问道:“和安同那人可认识?”

“属下看着,应该是不相熟的。”

萧放眯了眯眸,他勒紧缰绳调转马头,他看着仍跪在地上的文栋:“起来吧,待查清此人,再来回禀。”

连祁一直跟在萧放身侧,他听着萧放和文栋的话,心头思绪复杂。连祁见萧放扬鞭策马出营,连忙翻身上马,追着萧放一路出了内营。

幽北虽地处偏北,不及南方诸郡降雨频繁。但冬季时长,降雪颇丰,漓江源于离山山脉,离山之上有终年积雪,每逢初春,天气回暖,山岭上的积雪融化,汇于漓江,容易引发洪灾。

萧放自三年前领兵驻于幽北,停战之余,兴修水利,解决了漓江春汛时淹没农田等诸多问题。幽北近三年来产粮颇丰,除却朝廷调粮外,萧放在幽北自有良田,军营外设有粮仓储粮,已备不时之需。

此番萧放前去漓江视察工程进度,前阵子漓江上头的堤坝突然崩塌,萧放着人前去修缮。堤坝需在下雪前修缮完好,否则来年初春,易生洪涝。

……

萧放离营后,北歌按照他的吩咐,安分待在帅帐中。兴平每日会来,无非是照顾她的膳食和打扫帅帐。

到了夜里,北歌见兴平还没给她拿来被褥,心想着许是萧放早上走时匆忙,忘记吩咐。便自己开口向兴平寻要。

兴平闻言不解的愣了好一会,随后出了帅帐,替北歌拿了套崭新的被褥来。

虽然萧放此时不在帐中,北歌夜里依旧睡在坐榻上。北歌在帅帐中独自待了五六日,这日连祁突然从外回来。

“你怎么回来了,侯爷呢?”北歌看着从外走进来的连祁,放下手中的书卷。这几日她独自留在帐中无聊,便从萧放书柜中寻了几本书看着打发时光。

连祁似是匆忙赶回来,面上带着急色:“收拾行李,随我去离山。”

连祁命人备了马车,在路上同北歌细讲了情形。萧放在漓江视察时突然遇刺受伤,召她前去侍奉。

连祁叮嘱北歌,此事不可声张。因刺客尚在逃,她在萧放身边时要多加留意。

漓江之北,上游不远处是秀丽的离山,此时逢秋季,漫山红叶璀璨。北歌随着连祁一路进入山中,青荷山庄隐匿在离山之央,山庄内有一池独有的天然温泉。

北歌知道,萧放是幽北军队的魂,他若受伤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近有何铮远有在京的灵后,甚至是边境上,虎视眈眈的靺鞨。

马车停在青荷山庄门前,连祁扶着北歌下了马车,带着她进入山庄内。

北歌没想到,深山之中竟还有如此别有洞天之地。同山中秋季枯落之感不同,庄内栽满了四季常青的翠竹,满是生机勃勃之感。

沿着抄手游廊向内走,穿过垂花门,笔直的碎石小路连着一方亭子。连祁让北歌先坐在亭内静等,随后拿着北歌的行李离开。

北歌坐在亭子内,环望四处的风景,见亭外矮墙旁栽着梅树,只是时节未到,梅枝尚秃零零的。

北歌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眸见到萧放时一愣。他站在亭子几步外,身上只一件宽松的白色中衣,平日冠起的发散下来,面色虽透了几分苍白,但整个人尚精神。

这样的萧放,很少见,同往日的凌厉比起,多了份难得的温柔。

北歌从椅子上起身,走出亭子,走到萧放身前俯了俯身:“侯爷。”

萧放看着身前的北歌,轻嗯了一声,随后转身向一侧的假山处走,北歌望着萧放的背影,垂头跟了上去。

北歌跟着萧放转过假山,才知假山背后竟是一池温泉,温泉旁的石阶上,已备好新的中衣和梳洗用具。

北歌看了看温泉,抬头见萧放正望着她,北歌连忙背过身子,一会儿她听见温泉池中的水声。

北歌转回身,见萧放靠在温泉中闭着目,北歌的目光停在萧放露出水面的肩膀上,在他的左肩上有一个血黑的洞,虽已不流血,但狰狞万分。北歌看着,身上徒然一冷,肌肤上起了细细的疙瘩。

萧放缓缓睁开眼睛,他看着北歌盯在他伤口上不动的目光,扯了扯唇角:“怕了?”

北歌怔愣片刻,她回过神,摇了摇头。

北歌沿着池边砌出的石阶走到萧放背后,她拿起放在一旁的梳子,轻梳着他浓密乌黑的发。

北歌活了两世,是第二次给别人梳头,第一次少时是给父亲,再便是萧放。北歌也不知自己为何,竟无故的替他梳起了头发。

萧放感受着北歌的动作,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