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村里的女人们都喜欢三五成群地聚到一处,一块聊聊刺绣,时兴花样,或者唱唱从别处听来的小曲什么的?
一贯这样的热闹,赵玉娇都是不去的。
她更喜欢蜗居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写写画画,或者闷头睡觉。
今晚的赵毅光很高兴,因为纪少瑜都连输三盘了。
“到是很难见你这样心不在焉的。”
“听玉书说,这个宋子桓的功底很扎实,等闲人稍逊一筹,可却身无功名。”
“我从玉娇姨父那里听说,他住在知县府衙很受礼遇,只怕家中多少有些势力。”
“你一贯处事周全,怎么感觉你与他有些不对付?”
纪少瑜放下棋子,眸光晦暗不明道:“听小舅的判定,他的口音是多半是京城人士。”
“倘若家中真有势力,只怕是得罪了什么人,不得不避到此处。”
“我之所以不愿与他亲近,也是不愿攀扯麻烦。”
赵毅光微微颔首,这点他也想到了。
“我们这一位知县大人颇有才干,到不像是会惹麻烦之辈。”
“不过你既有考量,那便按自己的想法行事。”
纪少瑜知道,老师对他十分宽容。
小时候见他爱学习,笔墨纸砚从不吝啬,悉心教导从不言烦。
这份厚重的栽培之情,一直是他心里深处的温暖。
其实上一世,他偶尔也会问自己,悔不悔?痛不痛?
可他每每想起,都会记得跪在老师面前,义愤填膺诉说委屈和阴谋的时候。
那个时候,老师只是平静地跟他说:“少瑜,老师相信你是真的喜欢玉娇,想娶的人也只有玉娇。”
“可玉娇她知道吗?”
“她可喜欢你?”
“你为什么没有等她回来,再来议亲呢?”
“你在怕什么?”
…
是啊,他在怕什么?
怕他埋首诗书文章的时候,小丫头早就与他形同陌路?
怕他追名逐利的时候,那个小丫头早就把他忘了?
怕他功名在身回来的时候,那个小丫头其实已经有了心上人?
他自幼放在心里小姑娘,天真善良。
他无法看着她不愿的目光,所以才在她离家的时候,匆促想订下婚约。
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么可能会被别人算计?
宋子桓说得没有错,从头到尾,他都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小丫头会因为他,而被算计致死。
那才是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的悔恨。
…
看着纪少瑜魂不守舍的,赵毅光收了棋子,对着他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回去吧。”
纪少瑜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然后出了书房。
他站在廊檐下,在西厢房的右上方,看着那亮着灯的小窗户。
小丫头在描着什么画,看样子很专心。
与赵玉婉决裂的那一天,她撕心裂肺地喊道:“她就是一个傻子,到死都不知道你爱她!”
“她去佛光寺的那一天还跟我说,找不到好的姻缘不要紧,见见这京城的大好风光便满足了。”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怜,若是她知道你爱她,她还会上京城来吗?”
“我告诉你,她不会。赵玉娇那个傻子,我喜欢的东西,她从来都不碰。就算是她自己的,只要我喜欢,她都会送上门来给我。”
“就算是你纪少瑜,也一样。”
…
纪少瑜艰难地闭上眼睛,温热的泪水不知不觉已经从脸庞滑过。
凉风吹来,他感觉整张脸都是湿冷湿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