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谢千珏还有点精神, 但是之后走过场走礼仪走久了, 那点提起的精神就渐渐的被磨光了。等到好不容易拿到试卷的时候, 一道人影突然从谢千珏的面前匆匆走过,原来是主持殿试的皇帝现在才姗姗来迟。
对此谢千珏没什么反应,并没有觉得对方是皇帝就害怕或紧张, 而是垂着眼帘认真的看起了试卷。
谢千珏不惧怕这位皇帝,是因为他知道这位还算是一位明君,是不会阴晴不定随随便便就杀人的。只要谢千珏什么都按部就班,不傻乎乎的自己作死,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更何况,他现在也是有底牌的人,只要有底牌人就会有底气,就不会像当初一样惶惶不安了。
殿试的考试内容不算难,前面的没有什么好看的,大抵和会试的考试没太大区别。唯一让谢千珏比较在意的,还是试卷上最后的那一道题目。
这道题目应该是出自皇帝之手,众所周知皇帝还在当六皇子的时候,先皇就一直在想法设法削弱世家。为此先皇不仅更改了科举制度,还不停的扶持一些寒门出身的学子,想要以寒门的力量来牵制住世家大族。
然而正是因为先皇的这一举动,那些世家后来纷纷倒向了六皇子阵营,然后把原本势弱的六皇子扶上了皇位。六皇子为了屁股下的皇位,不得不允诺了世家大族许多好处,其中再次更改科举制度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世家大族把六皇子扶上宝座,但是两者之间的关系也闹得十分僵硬。世家的权势越大就越是野心勃勃,他们想要更多的利益就要动六皇子手里的蛋糕。
六皇子还是皇子的时候势弱,但是成了皇帝之后就算他依旧势弱,但是纸做的老虎它依旧是老虎。更何况六皇子这只纸老虎,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的不中用,所以这两者之间就是互相牵制着。
如今谢千珏的出现,先是一口气帮皇帝解决全国温饱问题,这个大问题历朝以来都困扰各代皇帝。谢千珏轻轻松松的就这样解决了,一下子帮皇帝身上绊倒了一座大山。
然后不等这件事结束,因为江家六公子捣鼓出来的农业灌溉工具,又解决了不少农业方面的问题。
最麻烦的问题都被解决了,皇帝就有时间和精力对付世家大族。就像这一次殿试的这道考题一样,考得就是关于世家大族大肆圈地与奴隶买卖制度。
无论是买地还是奴隶,最大的获益者都是世家大族。他上来就毫不避讳的讨论这个,主要的原因可不是为了想要学子的意见。而是直白到不能再直白的选择,不管他们这些贡士的真正想法,只要他们在试卷上添上了答案,就已经取决了他们以后仕途之路。
谢千珏忍不住笑了笑,之前老师就跟他说过,新帝才学上没大多成就。做事看起来比较直来直去,其实仔细看来却是粗中带细。
就像这一次的殿试一样,表面上直白的让他们自己站队,背地里还考验了学子们的心性。谢千珏一边拿起笔开始答题,一边努力忽略掉皇帝时不时投来的目光。
其实在皇帝进大殿之后,因为谢千珏的位置在最前面,当时皇帝一眼就看到了对方。加上谢千珏自己生得好看,皇帝一边好奇一边好笑的盯着他,也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了什么。
从谢千珏献出马铃薯的时候,就已经被皇帝划分为自己人了,所以这届会试的会员才是他。如今皇帝毫不避讳的视线,更是让谢千珏心里一阵的无奈。其实不管他的答题如何,不管他自己到底如何想的,在外人眼里谢千珏也已经是皇帝的人了。
谢千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等他借着这股东风扶摇直上,皇帝发现他跟秦慕琛成了死敌之后,会不会十分后悔今日把谢千珏捧的这么高?
等到鸣锣交卷,谢千珏与一群贡士纷纷离开大殿。他就发现外面的小雨成了大雨,细细密密的雨帘拉起一道遮天幕,贡士们都没有带伞只能狼狈的往外赶。
按照往年的规矩,宫门外与贡院不同,是不能有家属守候的。但是今天不大一样,遇上这样的大雨天,宫门外倒是没有驱赶过来接人的人群。
谢千珏刚刚抬脚走出门外,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他一抬头就对上了秦遗含笑的眼眸。
秦遗往他身上扔了一件披风,谢千珏立刻手忙脚乱的往身上披好,然后就随着他脚步朝着外面走去。
两人穿过略显拥挤的宫道,一路走到了谢家停靠在角落的马车,这才一起钻进马车往谢家赶去。
马车上只有谢小涵一人,原本谢家其他人也要跟过来的,但是宫门外人太多又是下雨天,为了不给谢小涵添麻烦她们才没跟来。
殿试考完之后,要等三日之后才能放金榜,到时候还要举行传胪大典,再然后就是跨马游街。
谢千珏被秦遗送回谢家,之后几天拜帖不间断,但是谢千珏都没有心情赴约。他之前答应小姑娘放榜后,要再一次带着她进商场空间里玩。
之前因为殿试在即,谢千珏便写了一封书信,让小姑娘再等他几日。谢千珏打算休息一天之后,就偷偷溜到江家去见小姑娘。
这一天深夜,谢千珏捏了神行符就去了小姑娘那里,然后一脸意外的没有在房间见到对方。
谢千珏正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时候,便发现小姑娘的床榻上留了一张字条。对方走的时候应该十分的匆忙,后面的几个字都没有写完就扔下了。谢千珏飞速的瞟了一眼纸上的字,身边便如同鬼魅一样从房间里消失了。
与此同时,江家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江余弦正一脸忐忑的坐在院子里。这个院子里住着她所谓的母亲,那个恨她入骨将近十年没见的母亲。
虽然她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觉得害怕。这种害怕不是她自己胆子小,而是因为年幼时的阴影导致的,几乎无意识之中刻入了她的骨子里。
这个女人昨天突然清醒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说想要见她,但是却被大伯娘给拒绝了。毕竟她之前疯疯癫癫的样子太吓人,大伯娘可不敢让对方轻易见到江余弦。
之后江家找来了大夫,那女人不仅没有继续哭闹,整个人看起来也十分正常,就好像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这个时代与后世可不同,这个时代一个孝字大于天。就算江余弦一点也不想见她,但是仅凭对方生了她一场,她也没办法对于那女人不闻不问。
尤其是在对方已经清醒了,一脸非常想念自己女儿的情况下,如果江余弦一眼也不肯去看对方,她的头上就会落下一个大不孝的帽子。
大伯娘不想小姑娘的名声坏了,便让一群人侍女和婆子一起陪着她。在这个时代传统女人的眼里,毕竟她们还是亲生母女两个,再大的仇怨也有能化解的一日。
结果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就发生了,那女人好不容易见到自己女儿一面,她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订婚了,对方还是一个农家子?”
江余弦远远地看着她,不仅没有上前的意思,反而忍不住微微后退了一步。
女人见状也不生气,而是语气温柔的继续道:“你小时候问过我,要如何才能放过你。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一件事,只要你乖乖按照我说的去做,以后我们母女就彻底两清了。”
江余弦闻言摇了摇头,她有一种十分强烈的预感,对方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女人仿佛没有看到她的拒绝一样,继续自说自话的说道:“你这样害死亲生父亲的人,是没有权利得到幸福的。除非你乖乖的把婚事退了,然后答应我一辈子为你父亲守孝,那么我们之间的仇怨就一笔勾销。”
这下子不仅江余弦气红了眼,就是陪同江余弦来的下人们也气坏了。她们之前见夫人好不容易心平气和的样子,还以为母女之间没有隔夜仇终于要和解了。如今听到夫人这般荒谬之极的话,一个个顿时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
相较于下人们的反应,江余弦除了气愤之外并不觉得惊讶,因为这个女人向来都是这样对她。一脸她生了江余弦就是天大的恩情,江余弦就是肝脑涂地都不该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江余弦早就习惯她这幅作态,所以在听话她的白日做梦之后,二话不说就转身朝着外面奔去。
可是那个女人显然不肯放过她,对方一看见江余弦转身要跑的架势,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剪刀来,就满脸狰狞的朝着江余弦的方向狠狠地扔了过去。
谢千珏赶到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这样惊险的一幕,他抬手就一把打飞了那把剪刀。虽然以一个病弱妇人的力道,就算剪刀刺中江余弦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这一幕还是让谢千珏心里震怒不已。
一个母亲,本应该是孩子的依靠和港湾。但是眼前的这位母亲,却是孩子的噩梦与遭难。
谢千珏轻轻的把小姑娘拢进怀里,然后扫了一眼满院子吓傻了的下人,随即不等她们回神便把人抱走了。
“江家养了这么多下人,连一个中用的都没有,都是一群吃白饭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