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说话的人嗤笑了一声,“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那么怕他?他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就算这一次侥幸考中了举人又如何,还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吗?”
其他人闻言半晌没说话,说一点不嫉妒那是假的,毕竟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是庸才。很多人心里都觉得,如果他们也能被江老选中,他们的成就肯定不比谢千珏差。
不过虽然他们心里这样想的,但是表面上却没有人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面说几句酸话而已。
之后的几天,谢千珏和曲魏梁又应付了两场酒会。这两场酒会的人还算比较正常,顶多喝酒的时候让个小姑娘唱唱小曲,倒是没有人吵着闹着非要去逛花楼的。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见了女人迈不开腿的。还是有很多正常人,知道现在是结交朋友的好时机。在明知道谢千珏不喜欢花楼后,也没有人傻乎乎的提出来让人扫兴。
在此之后,谢千珏就和曲魏梁四处游玩,没事的时候还去城外爬了个山。城外有一座很大的山,这座山上还有一个比较有名的寺庙。
两个人爬到山上之后,跟着众多香客一起上了香,祈求这一次能够考个好名次,之后又随着香客慢慢下山去。
等到快要放榜的时候,他们隔壁的小院还闹出一场认亲风波。一个年幼时被父母抛弃的书生,眼看着就要考上举人了,当年抛弃他的父母突然又找上门来。
那书生不愿意认他们,因为他觉得他们没有养过他。要不是当年养父救了他养大他,如今的他别说考举人估计早死了。
但是这是个以孝为天的时代,哪怕这对父母曾经遗弃过他,甚至差点间接害死了对方。只要他们哭一哭求一求,再来一句当年他们那是逼不得已,就会有很多人站出来骂书生不孝。
这种事情就是放在后世,哪怕大多数的人都觉得书生在理,还是会有不少人会觉得书生无情。
因为大多数的旁观者,都是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反正刀子也没割在自己身上,他们总是以一副圣人的姿态,然后拿仁义道德的利刃去逼迫别人。
隔壁院子里的闹腾,让谢千珏不由想起了谢媛娘一家。如果这一家子死了还好,如果他们侥幸还活着的话,到时候知道谢千珏飞黄腾达了,估计还要冒出来膈应谢千珏一把。
谢千珏觉得自己要防范于未然,最好提前想好应对这种情况的办法。
很快就到了放榜的日子,这一天一大早,小逅就早早准备好了早饭。主仆两个人用完早饭之后,曲魏梁的书童已经提前跑去蹲红榜了。
曲魏梁提前好几天的时间,在贡院旁的一家酒楼高价订了位置。大家简单的收拾妥当之后,便一起朝着那家酒楼而去。
今天谢千珏穿了一身羽白色的长衫,以前他大多数穿天青色、蓝色、深灰色之类的衣服,这还是他第一次穿这样扎眼的颜色,所以他一走出房门来就晃的曲魏梁眼前一花。
今天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日子,大家的心情又是忐忑又是兴奋。就是不怎么会打扮的云青山,今天也穿了一身的新衣服。
好看的人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形成一个圈,当谢千珏几人在那家酒楼坐下没多久,周围就有人忍不住开始围拢过来。这些人之中有些是因为认出了谢千珏与曲魏梁,剩下的人都是被谢千珏的长相吸引来的。
谢千珏表面上一直很淡定,但是内心却已经后悔不已了。他原本只是想要图个喜庆的,完全忘了在文人眼里好看的人没有性别之分,只要你长得好看他们就会热情过来捧场。
就像魏晋时代的男人们一样,一些文人骚客也会为了美,像女人一样在头上簪花在脸上涂粉。
好在他们没能围太久,随着放榜的锣鼓声敲响,贡院那边已经彻底闹开了。相较于之前的童试,这一次的乡试放榜更加热闹,红榜下甚至还出现了踩踏事故。
谢千珏看得一阵心惊肉跳,有点担心的看了曲魏梁一眼,也不知道他家的书童现在怎么样了。
这会儿曲魏梁也有点担心了,早知道情况会这样的失控的话,他绝对不会让书童跑过去蹲榜。
这一次放榜会有衙役过来通报,反正他们早晚都会知道结果的,他就不应该脑子一热就答应了书童。
这一次乡试总共才录取八十人,报喜的衙役都是从后往前报的。第一批报喜的衙役冲出去时,就有不少学子开始沸腾起来。
隔了一刻钟之后,第二批报喜的衙役离开了贡院。一些情绪十分不稳定的学子,已经开始抱着旁边的人哭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无望中举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衙役离开,周围学子的情绪越来越紧张。一些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自己有可能挂在榜尾的人,已经疯疯癫癫的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一个年纪略大的秀才,忍不住拖着身边的人道:“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我这一次又没中,如果这一次再没中的话,我这一辈子就真的完了,完了……”
被他拖着的人情绪也不太好,如今又被老秀才这样摇来晃去的,也忍不住情绪激动的叫喊了起来。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自己都不知道中没中,你能不能不要再哭丧了?”
还有一个学子原本正在安慰朋友,然后冷不丁的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一脸迷茫的再三确定之后,突然疯了似的一蹦三尺高的叫道:“什么?什么?我中了?我竟然中了?”
这人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会中,所以他的情绪才会这样的激动,吓得过来报喜的衙役都是一哆嗦。
原本谢千珏还有心情看戏,但是随着曲魏梁和云青山接连中举,眼看着报喜的衙役就要走光了,谢千珏这才终于忍不住开始慌张起来。
因为他看见最后一批衙役走了,但是却没有一个衙役朝着酒楼这边来,难不成他这一次不幸落榜了?
人们都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谢千珏来的时候连庆祝的衣服都换好了。放榜之前大家都说他绝对能过,可是这会儿看着最后一批远去的衙役们,谢千珏心里又是失落又觉得自己可笑。
谢千珏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极了里被打脸的反派,自信满满的等待着中举的结果,却没想到等来的确实一场空欢喜。
周围有不少人察觉到了不对劲,一开始他们都围着谢千珏巴结着谢千珏。这会儿发现谢千珏有可能落榜了,不少人前后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之前他们对谢千珏笑得多谄媚,这会儿看向谢千珏的眼神就有多讥讽。尤其是其中一个与谢千珏不合的人,对方原本还因为他自己这一次落榜了而难过,此时见谢千珏这样的天才也落榜了,就忍不住一脸好笑的凑到了谢千珏跟前。
“师弟也不要太过伤心,毕竟乡试大比与童试不同,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轻易考过的。不过师弟的年纪这般小,还有江老这样厉害的老师指导,就算这一次不过下一次也一定能过。”
这话明着听起来似乎在安慰人,但是傻子都听得出来他在嘲讽谢千珏。说谢千珏有江老这样的老师,最后还不是跟他一样可怜兮兮的落榜了。
曲魏梁闻言皱起眉头,他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见谢千珏似乎笑了一声。
那人见谢千珏现在还有心情笑,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他称谢千珏一声师弟,是因为他们都是县学的学子。按道理现在谢千珏是江老的学生,他这样的身份是没资格当谢千珏师兄的。
不过谢千珏笑的并不是他,而是总是过于自信满满的自己。大概是这几年被人给捧多了,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滑稽。
那人见谢千珏独自摇头轻笑的样子,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谢千珏的衣领,却被一旁的云青山给一把抓住了。
云青山这一次考了二十名,虽然名次不算是特别的出众,但是他的身份与那人已经天差地别。那人不敢对云青山说什么难听,只能一脸愤愤不平的瞪了谢千珏一眼。
看着他这样愤怒不已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谢千珏怎么他了。然而实际上谢千珏都没怎么注意他,完全是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自己气自己。
那人回到同伴身边之后,十分嘴贱的又骂了一句。“哼!你们愿意捧着他就好好捧着吧,不过是目中无人的废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