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慈宁宫最后一个反军咽气,刘统领跪于太后跟前。
“臣,前来复命!”
太后靠在身边嬷嬷身上,看似站得挺拔,实则,刚刚才幽幽闭上了眸子。地上染了血,可以擦。但她的名声,绝不能有染……
太后薨……
日渐西斜,朱永宁开始生出焦躁来了。
他并没能打开局面。
此刻的他,已经下令,东南西北四方一起强攻将军府。
然而,他从没想到,对方会是如此之油滑难搞。
除了墙头抹油,还下作手段使个不停。
正南面,只要他们一个从墙上冒头,对方便是箭弩火铳齐发,还发发不落空。他们当然不知,将军府因为清楚火炮只是唬人的玩意儿,所以将他们最好的射手全都集中到了正门附近的南边……
如此,朱永宁下令,将大部分人手都调到了东西两边的小巷,企图从侧面打入。
然而,东西两边遭遇的状况差不多,都是好不容易有几个翻过墙去的,还来不及设好绳梯,便落入了全是利刃或对方埋伏好的陷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以巨大代价设好长梯。
本以为终可以大展拳脚,一众反军齐齐聚到巷子里,摩拳擦掌打算翻墙出击时,却怎么也想不到身后,隔壁人家的高墙上,突然人头攒动,一根根冷箭就这么从他们的后背或是头顶射了来。
他们哪知,京卫来了三分之一人手,一早就在将军府左右武将家中各安插了几百人,就等着他们翻墙时给予沉重一击。
再说最北边。
那是更狠!
本以为北路靠近内院,不好攻破,结果倒是比东西两门还要顺利。
几番努力后,他们终于成功架好了梯子。
就是没想到,在他们刚一开始往墙那边跳,却是地面突然就腾地一下,大火烧起来了。第一批几十人,就这么在大火里乱窜。随后成了将军府卫兵的活靶子。他们这才明白,为何北门外墙是最好攀爬的。
因为一道火墙,已经就这么旺气十足烧了起来。
他们哪里知晓,靠着北外墙的那一路,在被荣安一个发狠,舍弃掉了两排下人屋和一个小厨房后,早就被四处挪来的石块假山给隔开。这一长条范围,一早就被扔满了木条和炭块,淋透了油。
在反军刚爬上墙头,这边将军府就点好了火把,直接丢了进去。
用来隔绝的都是石,哪怕烧个两三天都烧不透。反军也没有水,这火轻易便熄灭不了。所以,这最北面的一长条火墙,连守卫的兵力都不用怎么安排,几乎可算是天然屏障了。
在这么有力无处使,四处都碰壁的状况下,朱永宁可不得憋出个内伤来?他始终没能打进将军府,可他的人却在不断地折损消耗中……
此时此刻,将军府内部倒是平静多了。
假山亭上,几个老头说说话,喝喝茶,一人一个千里眼,观察着四处状况。
荣安则已经安排人开始准备晚膳了。
府里人太多了。这么多人,都很辛苦,怎么也得让大伙儿都吃饱,尽量吃好。
将军府下人本就不多,所以一众女眷便也都出来帮起了忙。
先前就一直跟着荣安的朱宏文,竟也跟着她在厨房打转。
“我安排菱角带您去休息好吗?”
朱宏文摇头。
荣安知他是被吓到了,只得好声劝他休息:
“就去花厅旁边的客房,花厅里有很多人,很安全。你好好睡一觉,醒来就能用晚膳了。”
朱宏文依旧摇头。
他甚至连隔壁茶房都不愿去,只一双眼这么巴巴盯着荣安,直接在大厨房门前,拖了个马扎坐了下来。
常茹菲给朱宏文拿了杯茶:“就让殿下留这儿吧。咱们这儿热闹。”常茹菲有几分理解这孩子的恐惧。想自己千里迢迢北上后,选择投靠的便是荣安,这孩子自然也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瞧荣安之前那运筹帷幄,此刻这成竹在胸的样子,可不是跟着她最有安全感?
这朱宏文是可怜的。没娘,也没爹在身边,经历这么多,此刻耳边围绕的还全是嘶喊惨叫声,能不生恐惧就怪了。
常茹菲又给朱宏文拿了碟点心来,便接过了荣安手上的活。
“你身子重,又累了一天,坐着歇会儿。”
荣安摸摸肚子,这孩子定跟她一样,是个强韧的。
“话说,长宁去哪儿了?”长宁和朱承熠一样,一向表露出的模样就是手头不宽裕。所以今日宴席,她并不在受邀名单。
可常茹菲从午后就没见到她。按理眼下这打打杀杀,不该少了长宁。常茹菲也是,若不是要对孩子负责,她身份还是庆南世子妃,不便现于众目睽睽,她绝对是要出去痛杀个数百反贼才过瘾的!
说到这个,荣安又是忍不住一叹。
“我回府后,她那个冲动性子,一听燕安军一半被围杀,一半被困孤城,二话不说就抹着眼泪翻身上马,拉都拉不住。她的马和马术都非泛泛,只几息的功夫她便跑了没影。当时我只得派了一队侍卫去追去护,也不知可追上了不曾……”
荣安只要一想到,此刻就算处理完了朱永宁和他的兵,京城外围也还有八万人马在围着就头疼。而朱永昊已经出京,所以无疑,反军有朱永昊带着,只怕还有一场更大的仗要大……
也是这时,宫中方向一信号突然空中炸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