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它毕竟还是小树,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但真的很想戳的时候,它也会先长叶子出来,用嫩嫩的叶子碰缘杏的脸,好像这样也很高兴,每次碰完,它都会欢快地开一整树花,还会用很慢的速度摇晃树枝,洒下一堆花瓣。
缘杏与小画音树相处融洽,也愈发喜欢小树。
缘杏是个爱画画的性子。
于是这段时间下来,她给小画音树画了一大堆的画。
有小画音树开花的、小画音树在月亮下的、小画音树伸展枝桠像伸懒腰的。
小画音树知道缘杏在给它画画,有时候还会捣乱,缘杏一边画着,它一边使劲长树枝,等缘杏画完,树枝已经长出很长一根,跟画上不一样了。
这种时候,缘杏就会上前摸摸它的叶子,拿它没有办法。
不过,说来奇怪。
缘杏本来以为她画小画音树,如果没有刻意克制仙气,应该会化出很多小画音树来。
可是事实上,无论她画了多少幅,小画音树还是只有原来的一棵,画出来的都没有化成实物。
缘杏的画心虽说不是无所不能,但也十分强劲,只要画得像,大多都能出形。
这种事情,她只在画灵气特别强的神仙或者神兽神植上才遇到过。
比如说北天君,比如说她父母的原形,比如说,万年树。
虽说仙官们都认为小画音树很通灵性,不久可能就会开灵智,可它毕竟还是小树,照理来说,不应该。
这让缘杏相当费解。
于是她有时会绕着小画音树徘徊,微微侧头:“小画音,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呀?”
小画音树无法回答,但随着风摆叶子,它特意长出来的两根像手一样的树枝摇来摇去,很得意的样子。
无论如何,缘杏还是很喜欢小画音树,与它亲密无间,画小画音树,一连就画了好几个月。
终于,一日,水师弟有些憋不住了。
他经常与师姐一起画画,画到今天,画技已经相当出众。
以前他们两个人一起作画,挑选画画的背景、商量用的颜料、互相看画,不知道有多开心。
而现在,师姐一天到晚对着羽师兄送她的树,连他这么个围着她转的大活人,都常被忽视。
最关键的倒不是树,而是羽师兄。
缘杏对公子羽那点若有若无的仰视和倾慕,水师弟一颗通透的玲珑心,哪里会看不出来。
每当见师姐投入地望着那棵会开花的小树,“公子羽”这个名字,便让水师弟如鲠在喉。
他对师兄,又羡又妒,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来,连带着,对那棵小树都有点迁怒。
终于,这一日,水师弟眼眶一热,忍不住撂下了画笔,委屈道:“师姐!你不要再画树了,就这么棵树,你都画了几百幅了!”
缘杏这时投入地画了半天,又快要画完一幅了,听到水师弟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她迷茫地说:“可是小画音树每天都有变化,很有意思啊!北天宫里的东西我们大多画过一遍了,如果不画树,画什么呢?”
水师弟一顿,显然还没有想过这一点。
但接着,他下了决心道:“要不师姐你画我吧!我也在长大,每天都有变化,虽然我的原形没有其他兔子那么可爱……但我,我也可以给师姐当参照的!”
水师弟素来对自己的原形有莫名其妙的自卑,即使缘杏给他补了耳朵,从那以后他自信不少,但如果没有特殊原因,他还是不喜欢化成原形。
不仅如此,除了缘杏,也不喜欢其他人碰他、摸他的毛。
缘杏是觉得小师弟的毛,摸起来比其他兔子硬,不过小师弟的耳朵毕竟是假的,他不喜欢展示于人前,也不奇怪。
此时,他主动说愿意让缘杏照着他的兔身画,可见是下了狠心。
缘杏惊讶:“可是……你若是让我画你,可能要好长时间不能动,会累的。”
“我不怕。”
水师弟说着红了脸。
“如果能让师姐画我的话,就可以让师姐一直看着我,而且还可以留在师姐画上,作为一道影子时时留在师姐身边……与之相比,区区一小会儿不能动弹,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完,水师弟真的化成了原形,乖巧地自己走到缘杏看起来比较方便的位置,温顺地趴下来,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水师弟果然长大了,而且长得很快。
因为要给师弟画耳朵,缘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见到师弟的原形,并且给他量身体尺寸,画与之配合的耳朵。
但饶是如此,缘杏还是发觉,水师弟比上次见到又大了一圈,但垂垂的兔耳还是那么大,倒显得有些小了。
缘杏走过去,摸了摸水师弟的耳朵,道:“……以后还是半个月就给你补一次耳朵吧,你最近长高许多,兽身变化也变快了。”
“没关系。”
水师弟腼腆地道。
“只要是师姐给我画的耳朵,我全都喜欢,想戴久一些。就算师姐给我画了新的,我也会好好保存到它们消失为止。”
水师弟说得认真而执着。
但缘杏听了,却有些忧心:“我永远给你画耳朵是不要紧……不过,假耳朵终究是假耳朵,我只能让你的外表看上去和普通兔族没什么不同,但心理上的,只能由你自己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