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母亲续命的工具,一个用来盛装圣物的容器,那些母亲哄她入睡时温柔的话语,那些支撑着她度过残破童年不甚清晰的笑容,全都消弭不见,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泪痕。
秦露难过得想哭,浑身也燥热得难受,她拼命的深呼吸,想要控制一下自己情绪。
她不喜欢这种低落茫然的感觉。所以推开阳台,迎着呼啸的寒风试着冷静自己,却在下一刻跳入到茫茫一片雪海之中——临近傍晚时,又下起了大雪,而秦露只穿着单薄的衣服在雪中狂奔,跑到一处无人的开阔地界,跪伏在冰凉的雪地里放声痛哭。
雪下得很急,一转眼的功夫就在她的头顶肩头,堆积了厚厚一层。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大手,一把将她从雪堆里拉拽了出来,略显粗鲁地掸落她身上的落雪后,一张厚厚的兽皮披风紧紧裹在了她的身上。
秦露木然地抬起头,发现这几天一直跟她冷战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并将她变得冰凉的身子紧紧拥在了怀里。
灵气催发下,热气很快从他的怀中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翼看着她脸颊结下的点点冰珠和眼里不断用涌出了热泪,一时间怔住了,然后一把将她揽住,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第75章
秦露木然一笑:“没有什么, 只是……”
她能说什么?
只是突然发现, 原来她什么都没有……这个世界上, 也许除了相依为命的哥哥, 并没有人会真正的爱她。
翼看着她不说话的样子,眉头锁得更紧, 一把抱起她转身回了城堡自己的房间,然后又出门问人。
因为城堡各层都有守卫,很容易就问出了小赵先生曾经从她房间里跑出来的事情,并告知了翼大人,他听到两人争吵的话,只是那位小先生又跑到了哪里去, 守卫也不知道。
他又举步来到秦露的房间, 看见满地残留的手札残页,弯腰拿起了几页。
那些手札上记录的都是汉字,可是翼却像能看懂似的快速浏览着,然后将它们叠好收起, 去厨房拿了秦璐喜欢吃的兽奶酪又转身回到了房间。
秦露似乎有些累了,只和衣缩在被子里闭着眼睛像是在沉睡。
翼将奶酪放到一边,坐到床边时, 看到她的眼皮微动, 应该是还没有睡沉、翼伸手摸着她半长不短的头发, 柔软的一层,活似小兽皮毛一样柔软。
他沉默了一会道:“拿贡的日子太无聊,明天我带你去临近的城邦, 你有什么想要买的,可以尽情买。”
对于哄女人开心,沃土霸总似乎还停留在买买买的阶段。不过他突然这么慷慨,就好像前几天跟秦露冷战的人不是他一般。
秦露吸了吸鼻子,尽量镇定道:“好啊,米晓禾她们嚷嚷衣服不够,正好也带她一起去……”
翼一向对米晓禾一类的不甚待见,可是听她这么说,他居然也点头说好。
只是到了第二天,这说好的购物之旅并没有成行。一向身强体壮的秦露居然发起了高烧。
虽然昨夜挨了冻,可是她这次病得来势汹汹,显然心理层面的因素居多。
秦露一早就知道,在潜行者的部落生病可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毕竟潜行者信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从来不屑于医疗一类的事情。比如翼在猎杀异兽穷奇的时候受伤,虽然勉强让秦露包扎了伤口,可也没有再管它,更别提上药换药一类的流程了。
所以秦露发现自己发烧时,已经做好了自生自灭的准备。
可是翼显然违背了潜行者的祖训,亲自问米晓禾之前备下的草药里有没有对症状的,在米晓禾挑出了几样之后,又让她熬煮之后端上来。
显然米晓禾也教给了他酒精冷却降温的处理方法。
对于潜行者来说十分珍贵的果酒倒了满满一盆,然后用巾布蘸湿,擦拭秦璐的四肢和脸蛋,为她降温。
因为生病的缘故,秦露的脾气变得很差,翼擦拭得手重了些,她就发脾气。
也许是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秦露似乎不太在乎翼的态度,她受够了讨好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发烧生病,埋在被子里睡得天昏地暗,哪怕他不高兴要弄死她,她也不想再虚以委蛇,大不了就死在这个异大陆好了。
可是翼居然难得好脾气,就算烧红了脸蛋的人类转变者冷嘲热讽也只当没听见。
“都跟你说了,这汤药太苦,我不想喝……能不能让我安静地呆一会。”秦露拼命往被里钻,只用后背冲着端药的男人。
翼浅尝了一口手里的药,然后说:“不是很苦,我放了三勺麦芽糖。”
秦露烧得脑子有些昏沉沉,像个蛮不讲理的幼童一般,紧紧闭着嘴就是不喝。
翼沉默了一下,突然将碗里的药喝了一大口,然后从被窝里捞起那个女人,捏着下巴将口对口地将药灌了下去。
秦露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喂药,一时措手不及,呛得满身都是。
她用手背擦拭着嘴,看着自己身前的狼藉,便生气捶打着翼的胸膛:“你干嘛!我的衣服都脏了!”
翼居然好脾气地任着她捶,只将碗又递到了她的嘴边:“那你就自己喝,不然我还会这么喂。”
没有办法,秦露只能一口将碗里剩余的药汁喝干,虽然放了自制麦芽糖,可是毕竟是自己提炼的糖,显然甜度不够,依旧压制不住苦味。她又喝了翼递过来的清水漱口后,看到他拿来了给自己换穿的柔软袍子。
说心里话,就算是她的哥哥秦露,也不见得会像翼这样仔细照顾人。虽然他阴晴不定,可是此刻真是做足了一个合格男友该做的事情。
想到自己之前的无理取闹,秦露的心里突然有些过意不去,小声道:“我生病的时候一向这么讨人厌,你不用理会我的……”
翼一边替她换衣服,一边淡淡道:“你也不用一直懂事,按照你们人类的年龄计算,你也不算大。不是跟米晓禾也差不多吗?她都是隔三差五地无理取闹,你要这么懂事干嘛?”
秦露抿了抿嘴,她也不想一味悲春伤秋。从家境来看,来自小康之家的米晓禾显然没法跟她比。
可是米晓禾的成长历程显然并不缺爱,这也让她不大会看人的眼色,更不会谨慎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