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娆掂得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顶着她爹义子的名头进书堂听课,万一被先生喊起来问到点什么,只能给她爹爹丢脸。
为了老姜家的名声,她都没让人往书堂里添置桌椅板凳。
坐在青山塾里的石桌旁,安安静静等着去购书的燕南寻回来。
直到天边的云染上了丝丝缕缕的红色霞光,她才看到背着一箩筐书的燕南寻踏进青山塾来,忙站起来,“燕伯父。”
……
换是前两日那个的矮个子短工来容渟的居所,为他送来晚膳。
他一句话都不说,蔑视地将食盒往桌上一放,目中无人,转身就走。
容渟又被喊去抄写古籍孤本,寝居内留了怀青在。
怀青心想着今早已经把这事同姜娆说了,四姑娘是个有办法的,这回的饭总比上两次的要好了。
不料打开一瞧,食盒中米饭的分量不仅更少了不说,甚至粗糙的米壳与砂砾状的深色杂物。
像是煮米前完全没筛干净。
怀青执起食盒来追出门去,喊住了那个要往其他地方走的短工,“分量一日日小,我们认也认了,可今日这米,淘都没淘干净,叫人如何下咽?”
给下人的饭,都要比给九殿下的饭好。
矮个子冷冷看了怀青一眼,轻蔑而短促地哼了一声,“有饭吃就不错了,你闻闻这米香味,多好的米饭,闹饥荒的百姓连一口吃的都没有,你们换挑三拣四的,九殿下这架子,可真是大。”
怀青一噎。
霎时间想到容渟吩咐的话
莫与人争。
若与人争,只会越抹越黑。
怀青似乎明白了为何宫墙内,容渟的名声会坏成那样。
即使是没与他接触过的人,都认定了他是个品行恶劣、无可救药的天生坏种。
人言可畏。
正在这时,怀青肩头被重重一撞,手中的食盒被撞翻在地。
矮个子自己撞了人,却拔高了嗓音先声夺人,“一点不合心意,就直接把饭给摔了?”
“哎呦,可真糟蹋粮食。”
怀青看着地上打翻的饭堂与摔碎的瓷碗,脸色涨青,百口莫辩。
有经过的书生停住了步子,怀青看着他们在看,害怕了起来,这些天容渟已经备受议论了,他冒冒失失出头,好像又添麻烦了。
他嗫嚅:“不是这样的,是你撞我……”
“怎么不是这样的?大家都有眼睛,都看见了。”
“啪!”
一道鞭声砸地而起,清脆响亮。
这鞭子差点就落到了矮个子身上,他被吓得身体一怔,回头一看,一个七八岁小童,手里执一条长长的软鞭。
小童旁边,是一年纪稍大一些,脸颊圆圆平平、身材稍胖的少年。
而燕南寻跟随在他们的身后,脸色微沉。
燕南寻为姜谨行安排上了一位文师傅,一位武师傅,他年纪小,手劲不足,使不动硬兵器,只能先学一些软兵器,文师傅一来他就喊头疼,也就武师傅能制得住他。
学了一下午鞭法,倒是颇见成效。
只是他小嘴一瘪,看着姜娆,有些愧疚于自己没完成阿姐交代的事,“我打歪了。”
这鞭子,本该直接落在那个矮个子短工身上的。
可这清脆响亮、差点抽到他身上的一鞭子,却把那个矮个子短工吓得不轻。
惊惶的视线丈量了一眼燕南寻与他的距离,相隔甚远,料想燕南寻并未看到什么,心里松了一口气。
怀青像是见到了救星,跪在从来不出现在书院后院的燕南寻面前说道:“这几日,后厨一日比一日过分,给的饭的分量,一日比一日少,今日最是过分,饭里换有石子和稻壳。”
“呸!”矮个子短工怒视着怀青,“明明是九殿下挑三拣四,吃不了一丁点的苦头,每回送饭,都要看他的冷脸。看看地上,碗都摔了,换想狡辩吗?”
“胡言妄语!”燕南寻开了口,“以为我什么都没看到吗?”
矮个子吓得一颤,刚想狡辩。
又是“啪!”的一声。
鞭子直接甩上了短工的小腿肚子。
矮个子衣衫上出现了裂痕,噗通一声跪下了。
姜谨行打了第二下,转了转手腕,拿着手里的鞭子琢磨,“刚才打得准了一点,但好像力气不够,要是师傅在就好了。”
姜娆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矮个子跪在地上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