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番外六十一 相约斗奇(2 / 2)

夺王半步 陈施豪 9066 字 1天前

皮达只是不把眼睛移开,盯着对面莫塔公主呆呆地看。

赫克买提愈加不悦,心想:“我故意将他与莫塔公主隔开这样远,没曾想到他居然胆大如此。”对皮达道:“皮达二皇子可是偏好女色?如若如此,我楼兰城倒有美女不少,不如赠数人与皮达二皇子。”他故意在莫塔公主面前将皮达说成是贪淫好色之徒,好让莫塔公主看皮达不起。却听皮达笑道:“我在龟兹国中,身边侍从婢女无数,虽整日混在一起,却并不好此。我独爱稀奇古怪、特异好玩之物,此龟兹国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说我不如皇兄,整日游手好闲,他们却哪里知道比起王位来,还是世间奇人奇物来得珍贵许多!就像莫塔公主这般美如宝石,便是入到画里,也是叫人看了啧啧称奇!”

赫克买提心头恼火,道:“皮达二皇子不觉盯着莫塔公主久看,有些无礼么?”

皮达笑道:“天下美丽新奇之物,若无人欣赏、无人观看,岂不与那寻常之物没有两样?”

赫克买提接道:“听二皇子如此说,似乎眼前这些歌舞便不能算作是新奇之物。不知二皇子可有什么新奇好玩之物,也叫我们大家一起观瞻观瞻?”他有意挤兑皮达,叫他在莫塔公主面前丢脸。

哪知皮达笑道:“我正有此意。此来之前,我特意为楼兰王召集了些奇人,你就将这些歌舞撤去,我让他们准备准备,立即演给大家看!”转头朝旁边侍从吩咐几句,那人急急奔了出去。

赫克买提听了一愣,却也不禁好奇,把乐声止了,歌舞撤去,静候外面动静。

过得一会,进来二十来个人,奇装异服,模样特别。这伙人来到赫克买提身前数丈,一起匍匐跪倒。领头那人抬起头道:“我们乃龟兹国百戏艺人,特受二皇子招聘,来为楼兰王祝贺,且请一观。”接着道:“请诸位先看‘吞剑’!”就见一人走到场中,扎了个马步,伸了伸脖子,揉了揉肚子,将一柄银光亮剑剑头朝下,剑把在上,用一只手持了,张开阔口,缓缓往口中插去。莫塔公主见了,急忙扭过头去,不敢去看这样吓人场面。赫克买提并同在的几名陪伴官员并那些侍从们却是不曾见过,个个把眼睛瞪得铜铃般大。那人将近两尺的长剑,逐渐插入一半,接着双手持了,再往肚内插去,看得赫克买提也是替他捏了一把冷汗。那人将一柄剑直吞至柄,接着又缓缓拔出,然后朝赫克买提躬身行礼。

赫克买提并众官不曾见过这样稀奇演出,看得目不转睛。却听皮达大声道:“这一个不好玩,耍个更罕见的来!”

就见那领头的道:“下面这一个,叫做‘爬高竿’!”说完上来一人,也是先向楼兰王行礼,接着拿过来一根高约两丈的竹竿,努力竖了起来。幸而宴会厅高大宽敞,倒于演出不妨碍。只见那人眨眼间变作一副猴样,掏耳挠腮,眨眼呵哧,两手一攀,身子一盘,已上了一节竹竿。说来也怪,那竹竿无人扶持,又挂他一个在下面,却是挺直不倒。就见他边爬边戏耍猴样,不多会功夫,竟然窜到竿头,一手抓住竿头,一手遮掩额头,仿佛猴子缘木高瞻。便有官员鼓掌喝彩。那人一溜到底,收了竹竿下去。

莫塔也是看得稀奇,只把眼神朝那一伙人看去。

赫克买提看在眼里,开口道:“这样戏耍本事,我们楼兰也是有的,却不知皮达二皇子还有什么稀奇物事?”

皮达转头对身边侍从吩咐两句,对赫克买提道:“既如此,一会便叫诸位看稀奇物事!”

片刻,外面进来一人,手持短鞭,赶着一样东西进来。拿东西用锦布遮着,看不到究竟是什么,只是从外面看,个头却是不小。那人走到场中,将锦布扯去,现出一个蠢物来,正是皮达进城时骑着的那物。

百官中有人害怕,身子微微后倾,似乎就要准备逃跑。

只听那手持鞭子的道:“各位莫怕,这东西如今已被驯化的十分温顺,不胡乱攻击人。”他这一说,那几个官员更是觉得不安,只怕万一这东西发起狂来,东奔西窜,伤人毁物。

赫克买提问道:“不知这是何物?”

皮达笑道:“这叫犀牛,原来生活南方多雨潮湿地带,几经转手,竟沦为玩看之物。我远地来贺,不知楼兰王可否也拿出一两样稀奇物事我看看?”

赫克买提正愁拿什么与他们看,一名黑甲武士过来附耳低声几句,赫克买提小声吩咐数语,转头对皮达道:“还请皮达二皇子宽限半日,待明日午时,叫你看样不曾见过稀奇物事。目下就请随意饮食。待准备妥当了,自会有人去函馆邀请二皇子来观!”又对莫塔公主道:“公主连日劳神,明日便请仔细养息,莫来与会好了!”

皮达听他叫莫塔公主别来,不免有些失望,只是此处地方是楼兰王说了算,自己远来是客,不能越俎代庖。

出南城门十里,一伙百来十名军士,携着巨大囚车,手持包好浸油的木棒,朝金沙谷方向行去。谷中阴凉,军士却是个个额头见汗,自听说是要来捕那样怪物,便自心中恐惧,战战兢兢。到了一壁岩石前,看那里黑黢黢、凉飕飕一个洞穴,无人敢进。领头的将士挥手指挥,让众人将洞口围了起来,接着一抬手,数十只木棒点燃,朝洞内扔去。就听几声古怪声响,一个怪物蠕了出来,身躯肥厚,嘴生双钳,缓缓翕动,身上兀自拴着几条粗大铁链,却正是昨日那只巨大蠕虫。那领头的将士身先士卒,同着几个军士,拽着一件铁锅样东西向那蠕虫奔去,迅速将它嘴巴堵了起来。那蠕虫脑袋上下左右扭摆,只是挣扎不出,便如嘴上遮了一只罩子。那将士将那绳索在蠕虫身上绕了几匝,捆绑结实,这才唤过七八个人过来,拉住了铁链,将蠕虫朝一辆巨大囚车上推搡去。一番劳碌,终于将它关进囚车,总算无人伤亡,也算庆幸。那领头的军士押着这怪物,向楼兰城返去。

将到午时,皮达才懒洋洋起来,就听人报,赫克买提派人来请他至宫殿后院一观。皮达穿了衣服,随着带路的人,曲折向宫殿后面绕去。

出了一道窄高侧门,只见眼前四面繁花遍植,地砖铺砌,正是王宫后门进来第一处开阔地方。赫克买提站在那头冲他道:“不知皮达二皇子胆子大么?我们楼兰城这样奇物,可不比你们龟兹国那样精巧,却是庞然大物的很,只怕二皇子见了心生胆怯,那倒是不以为趣、反以为恶了!”他话中有意嘲笑龟兹国没有真正奇趣大物,只是些把玩小物。

皮达自然听懂,微微一笑道:“若是如此,求之不得,我正要看一看庞然大物才能饱足眼福!”转脸去看院子中一辆古怪大囚车,油幔包裹,四周守卫个个持戈相向,一副如临大敌模样,却不知到底是何奇物。

赫克买提一抬手,一名黑甲武士上前揭去油幔,露出里面那怪物来。赫克买提转头朝皮达去看,只见皮达一副吃惊模样,不由心下高兴。忽然,一阵怪叫,那怪物变得不安分起来,摇头摆身,囚车晃动的厉害,只听咔擦、砰砰、啪啪连串声响,囚栏顶断,囚车翻倒,绳索崩断,十几名黑甲武士忽地现出,携着赫克买提和皮达向宫殿前院纵去。身后,立即涌进来一大批士兵用长矛刺、用火箭射,攻击着那怪物。

过有许久,有士兵来报,那怪物被杀死了,问要如何处置。皮达抢道:“不知楼兰王可否将那怪物尸身让于我?”赫克买提道:“那个东西,据说是已经在沙地里生活了上千年的‘沙虫’,本来早已绝迹,不想还有繁衍。既然二皇子想要,自当送上。只是不知二皇子如今可知道,我楼兰城也是不乏奇物?”

皮达心中有打算,不便这时与他争强,点头笑道:“楼兰城存在悠久,果然亦是奇物不差。日后我也寻一件庞然大物与你看,到时再来一见!”就此辞别赫克买提,携了众人去。

城中绕经函馆,却是不曾见到莫塔公主,心中若有所思,带着那怪兽尸身去了。“石兰花?楼兰城有这种花么?”阿扎提道。

“我也是听人说的。据说这种花和着火炭一起熔成灰烬,喂人服了可以增长智慧。”莫塔公主道。

紫罗兰道:“这样神奇的东西,我倒也想要一朵呢,说不定某些人吃了,就能变得机灵起来了呢!”

古海尔旁边微笑道:“不知莫塔公主为什么要找这个石兰花?”

莫塔愁眉道:“我父亲最近以来,时常忘却东西,以致连朝事也不能处理。我想找到这个花,或许能让他好起来。”

努斯热提道:“你们且等我一等,我去向城里老药师问一问,或许有消息也不一定。”

紫罗兰道:“我也一起去。”

阿扎提也要同去,却被古海尔拉住道:“这种事情,他们两个人就够了,不必那么多人。”

莫塔笑道:“那就劳烦你们二位了!”

一间药味浓香的铺子的里,一位老叟埋头称药,忽地门口光影一暗,进来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正是紫罗兰和努斯热提。

老者眼尖,认得努斯热提是城防官的儿子,笑着招呼道:“原来是努斯热提啊,不知道今日怎么到我这小药铺来?”

努斯热提道:“我来向您打听一件事情。”

老叟停下手道:“不知是什么事?”

努斯热提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花,这种花能让人增长智慧,具体模样不知道如何,只知道它名叫‘石兰花’。”

老叟眉头一凝,道:“这就难办的很了。石兰花我倒是从前有听说过,只是书中并无记载,亦没有人亲眼看过。从前那会有人说在洞穴里面阴凉地方生长,须要有灵泉流过,才能生得灵性,开化人智。似我们楼兰城这块干燥少雨地方,地下又哪来甘泉?想来是找也找不到的了!”

努斯热提谢过老者,出门而去。

紫罗兰道:“楼兰城地上河流已经极少,要找那地下暗泉,当真是困难的很呢!”

努斯热提道:“不如我们再去问问这里采石匠,或许他们知道哪处地方地下潮湿也不一定。”

楼兰城的采石匠,聚住在城西。两人来到一间灯光昏黄的屋子前,扣门问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门打开,拱出来一个身体健壮的中年人,道:“两位何事?”

紫罗兰道:“我们想向你打听,楼兰城附近,哪里地下比较潮湿?”

那人想了想,道:“记得前年采石时,曾在城北一处岩洞里见到过滴水,我们还特地将那里开挖大了,做成一间可以纳凉的洞穴。你们循着北门往西,差不多四五里样子,就能看见一片山石,那洞穴便在那里。怎么?你也是采石的么?”

紫罗兰摇头道:“我们是去找寻地下甘泉,并不是采石。”

那人笑道:“我采石头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挖到过甘泉。我看你们也别白费力气了,早早换个行当,好谋生路!”

努斯热提谢过那人,对紫罗兰道:“他们都说不曾挖到过,只怕那石兰花多半是编造出来的。”

紫罗兰道:“莫塔公主那副神情,你忍心看么?若不努力寻找一番,她又怎会甘心?”

回到住处,紫罗兰笑着对莫塔公主道:“这石兰花倒是有听人说过,只是没有人见过,有没有还不一定。听药铺的老丈说,它爱长在地下半干半湿的地方,最好旁边又暗泉,才能通灵生汁,补益大脑。”

努斯热提道:“这里的采石匠说出城北向西四五里处,有阴湿地方。不如大家结伴通行,去探一探。”

阿扎提点头道:“好!不过外面恐有危险,还是请莫塔公主叫上侍卫们随行,以防生变。”

莫塔答应一声,走到门外去吩咐侍卫。

众人收拾一番,出了楼兰城北门,一路往西面去。果然四五里左右,看见一片岩山,高矮起伏,中间一条小路进去。

行到里面,道路弯曲,最后不知东南西北,来到一处矿洞前,外面宽敞,里面还有一处略小的洞穴,直通往里。

努斯热提道:“看来这便是那采石匠说的纳凉的矿洞了。”众人走进去,里面十分凉爽。努斯热提对阿扎提道:“别顾着纳凉了,得赶在日落前,将这里好好找一找。”莫塔便叫随行侍卫也来帮忙,拿了铁锄,走到洞穴最里头,一起帮着凿挖起洞穴来。阿扎提看那墙壁上,有水珠渗出,便叫众人循着那潮湿的印迹往里挖掘。

外面大洞穴里,紫罗兰问道:“莫塔公主,你父亲怎么突然就糊涂起来,是年岁老迈了么?”

莫塔摇了摇头,道:“我想应该不是。父亲从前一向精神,处理事务井井有条,从来不曾怠惰。只是近年时常糊涂,一副恹恹欲睡模样。”

古海尔安慰道:“莫塔公主不要着急,或许今日阿扎提他们能找到石兰花也不一定。”

忽然努斯热提钻出来,对众人道:“你们快来!”

古海尔、紫罗兰和莫塔公主,连忙起身跟随进洞。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就见眼前忽然一亮,地方变得空阔起来,竟是一个大洞穴。莫塔的那些侍卫,正分散站开,手举火把。

阿扎提走过来道:“你们看这里,似乎是从前什么人埋葬之地。”

古海尔三个女子朝前面去看,就见一副石棺放在一个四方土墩上,灰尘满布,靠里墙壁上凿出一个长方形凹面,上面刻画着图画,只是岁月历久,已然模糊不清。

“你们看,这是什么?”努斯热提道。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就见石墩脚下,一条笔直小沟从石墩旁边经过,里面隐隐泛光,却是一些水。

“真的有水!”紫罗兰道。

努斯热提道:“只可惜没有石兰花。又不知这里是谁的坟墓,这样古朴简陋。”

阿扎提道:“不如我们把石棺打开来看看。”

古海尔害怕道:“这里虽然整洁干净,只是这棺木年代久远,看了叫人毛骨悚然,我看还是不要惊扰了它才好。”

努斯热提道:“怕什么!还有莫塔公主这么多侍卫在,打开来看看又不会被吃了!”掌手伸向石棺。

阿扎提就过去帮忙,紫罗兰也步上前去,一起抬起石盖来。

才挪开棺盖一点,只见里面光芒射出,阴郁靛蓝,仿佛有什么神奇器物。

努斯热提更加好奇,一用力,推开棺盖过半,露出一具干瘪尸身来。阿扎提同紫罗兰去看,只见这具尸体白布缠裹,不见头脸,旁边生出一样东西,正是它暗暗发光。

紫罗兰道:“莫塔公主,你来看!”

古海尔同莫塔携手上前,伸头大胆一看,就见一茎植物长出五叶,顶上绽开一朵鲜花,其色郁蓝,花瓣上似有流光浮动。莫塔失声道:“石兰花?”

努斯热提笑道:“想不到真的叫我们找到了呢!这应该就是石兰花!”

阿扎提道:“这花怎么会长在石棺里?”

紫罗兰道:“恐怕是它吸收了死者身上的养分,又吸收棺外沟渠中的水汽,才得以长大开花。”

古海尔道:“这样东西,真的能当药吃么?”

莫塔也是一样想法,转头去看阿扎提。

阿扎提道:“先摘回去,请那药铺的老丈看过再说。”

莫塔叫人拿过事先准备好的木匣,努斯热提摘了这支花,摆放进去。众人陆续退出,朝东外走去。

出来那处阴凉大洞,一名侍卫将木匣绑在马鞍上,向楼兰城回去。突然身后两匹快马奔近,一名蒙面人夺手抢过木匣,朝前飞奔而去,另一人调转头来,从一只布袋中撒出一蓬石灰,迷得阿扎提他们不敢睁眼。就听一阵马蹄踏踏声响,远远去了。

努斯热提道:“敢来抢东西,追上你非把你们吊起来打不可!”

其他众人也一起随后去赶。

只是这片地方,道路四通八达,才绕了几个弯,便不闻马蹄声响。

阿扎提道:“他们应该早跑远了,天快黑了,大家还是先回城里再说,免得迷路在这乱石碓中,不知何时才能出去。”转头看了一眼莫塔公主,莫塔公主点了点头。次日,楼兰城中,莫塔公主引着侍卫向王宫走去。赫克买提听报,立即召见。

只见公主道:“楼兰王,我来这里已经有不少时日,得到您不少照顾。现在我就要准备回大宛国去了,在临走之前,我想请问您,宫殿中可有哪处地方多鸟雀?”

赫克买提一听公主要离去,不觉一阵难过,道:“我王宫中后花园里,靠中庭处花草聚多,鸟雀常来此嬉戏。”

莫塔公主道:“那便请楼兰王带我去吧!”

赫克买提前面带路,引着莫塔公主前往后花园。回头去看,那些侍卫只一位跟来。

赫克买提默默走在前面,公主紧随身后,两人不多言语。

辗转数折,来到后花园。公主莫塔叫随行那名侍卫取过一件布包东西,拿出来,却是一件乐器,正是胡西它尔。

只见公主在一块草地上坐下,也不管身上沾染露水灰尘,兀自拉了起来。琴声阵阵,悠扬婉转,渐渐地,在她肩头、旁边空地上和树枝上,落下许多鸟雀,啾啾和鸣,一副神奇悦目景象。

赫克买提仿佛看到凡间神明,光华耀目,神采奕奕。这一刻,他的视线再也无法从公主身上离开,脑海中,浮想着同公主生儿育女,庭院嬉戏。

一曲终了,公主缓缓起身,对赫克买提道:“但愿楼兰王能世代与我大宛国交好,不兵战,不掠夺,民相来往,和睦通商。”

赫克买提点了点头,眼看着莫塔公主离去,却是一句临别的话语也想不出来。

莫塔公主出西城门,就见外面路边站着一伙人,正是阿扎提、古海尔、紫罗兰和努斯热提。众人执手惜别。

又走两里左右,身后一骑飞奔,沙尘腾起。莫塔叫人停住,那人稍后奔到,却是楼兰城王宫中一名黑甲护卫。只听他道:“楼兰王叫我送来这样东西给莫塔公主,还请公主收下!”说着递来一只锦绣包袱。

公主接过,谢过楼兰王,转身继续前行。马车辘辘,公主坐在大车内,打开包袱,只见里面右边放着一只碧玉孔雀,莹润通透,光洁无瑕。左边空着,看印迹,似乎原有一对。莫塔公主轻轻摸了摸绿孔雀,重又盖上。

一个月后,远见夕阳下丘陵上,分布着许多坞堡,两旁边稼穑齐整,绿野一片。一条康庄大道,弯弯曲曲通往一座巨大城池,正是大宛城。

一路上,民众遇车队伏跪。

大宛国真个气派,城楼高筑,布防严密,不止修葺护城河,架设吊桥,更加厚重铁门把持,须用机关十多人转动才能开启。那些个士兵,个个生得高大威猛,身穿亮银铁甲,端持武器,或长矛,或巨斧,威风凛凛。

知是公主车队来到,早放下吊桥,跪伏两边,让公主车马通过。才一过去,便立即闭上铁门,收起吊桥。寻常百姓欲要进城,只在午时限定时间可以进入,其余时间大宛城便如完备城池,固若金汤。

大宛城里又不同那楼兰城,街道宽阔,店铺高大,民宅砖石建造,异常牢固。市民打扮甚是清爽,头上鲜有遮挡之物,经常穿着步履,围系长袍,起色深沉,多黑灰。女子色彩虽略多一些,却也少见鲜艳刺眼颜色。大宛城因为盛产葡萄,酿酒发达,一入城中,便能见许多酒馆,酒香悠悠飘来,清香馥郁。

来到王宫门外,侍卫把持不让进去。莫塔公主随身侍卫怒道:“这王宫内外,公主殿下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胆敢阻拦,不怕下狱么?”

那人为难道:“不是小的阻拦公主,是王后吩咐,不得她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便是......便是公主殿下也......”

莫塔公主道:“我去楼兰城这些日子,国王可好?有无大事发生?”

那名挡道的侍卫支支吾吾,却是不敢说。

莫塔公主道:“请你说与我听好么?我担心国王陛下。”

那人平日素知公主为人善良和睦,见公主屈身求告,靠近小声道:“国王陛下已被请去偏殿住了,现在国中大小事物,皆是王后在主持。”

莫塔听了一惊,心想:“父王就是再如何糊涂,也该住在大殿后寝宫中,如何能去偏殿?这不是谋反么?”转过身去,急忙对那身旁侍卫附耳吩咐几句,又抹下右手手镯,交付于他。那人领了,急急骑马驰出。

那人刚去,王宫中一人昂首走出,步态雍容,双手抱持腹前,头戴珠冠,面容端凝而略带艳丽,正是王后来到。只听她沉声问道:“公主回来,如何不速来禀报,反将公主阻拦于此?真是大胆!”

那人还未待解释,便从王后身边走来两名威武护卫,携了那侍卫下去。莫塔公主上前拦住道:“他并未阻拦于我,是我忧心父王身体,拽住他问询状况,示意他不曾去报。”

王后手一摆,那两名威武护卫松开携着的那侍卫,走了回去。

王后笑道:“公主远地出行,奔波辛苦,赶紧洗漱一番。待休息好了,我再来请人叫公主赴宴,顺便让朝中官员们知道公主此行情况。”

莫塔公主微微行礼,转身向宫殿内走去。

王后忽然道:“你们几个都要留下,以后不得我允许,这王宫中不得旁人随便进入,携带武器更是重罪。”

莫塔公主回头朝那些随身侍卫略一点头,那些侍卫这才退去。

走道廊道上,远见一人身着官服,由两个人架着出来,却是从前父亲手下治理沟渠的水利官。公主急忙迎上,问道:“希留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希留大人一副委屈道:“王后大人叫我将锡尔河河水往北引,聚于千夏城。锡尔河乃是我王城重要补给水源,如何能轻易引去,我以为不妥,王后便大加斥责,王庭中便叫人对我施以鞭刑,啊哟!”说完,拱手作别,哼哼着去了。

公主心中愈忧,担心父亲已被王后谋害,否则怎会如此大胆,公然在王庭上鞭笞官员。

回到住处,只沐浴更衣,并不稍息,欲往偏殿里去。半道上,数名护卫拦住,道:“王后吩咐,国王陛下身体欠安,不适宜前往探视,还请公主殿下回去。”莫塔急道:“我是公主,就是王后在此,也不能拦我去探视父王。”那几个护卫只是不让,却也不愿伤着公主,只是把路堵住,莫塔公主只好返回自己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