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2)

秉承着一个普通老实人应具有的责任感,薛谨还是决定在把小猫托管之前,先主动掏钱给它做个身体检查。

然而。

“嗯嗯,如果按照纯种金渐层的价格来算——哎呀看这只可爱孩子的小圆脸,它无疑是个纯种金渐层——从基本的体检算起,外面捡来的小猫因为没有证书,检查项目就要多一些……但我们家有优惠,暑期八折,在美团上还有套餐团购价……”

“对了,这只目测一个多月大,建议你三个月的时候送它来打猫三联疫苗和狂犬疫苗,幼猫第一次接种的话猫三联要打三针……”

“哦,还有,诊费是另外算的,每次来这里打针前都要做一次常规体检前,这个是算在诊费里……”

“还有,外面捡到的小猫最好帮它做一个内外驱虫的项目,再抽血化验……”

张小姐噼里啪啦敲了一阵计算器,阳光灿烂地抬起头——

“综上所述,您只需要花费1888!疫苗接种是三个月以后才需要付费开始的项目!”

——背景板上早已阴云密布的男人默默盯着她。

然后把自己掏到一半的钱夹又默默放了回去。

张小姐:“……喂!喂!我们家可是本市市中心的高档宠物会所!这个价已经是白菜价了!”

你这幅穷酸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薛谨收钱夹的手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张小姐怀疑他厚厚的圆眼镜后,是如同菜场老大妈般挑剔嫌弃的视线。

“经过暑期八折,美团团购价再降低,并撇去疫苗接种……一共1888。”

他顿了一下,给某个字加上了强调的反问语气:“才?1888?”

张小姐:有菜市场大妈那味儿了。扑面而来啊。

“……我这是在猫猫能享受最优厚最全面的检查前提下,给你的最低价。”张小姐指指前台后的墙面上,让薛谨自己去那些项目菜单,“实话说吧,我们这里是高档宠物会所,做的都是一对一治疗培育,力求从宠物的身与心双管齐下……”

薛谨不为所动地呵呵一声:“高考一对一辅导课也就这个价了吧。”

沈凌根本就没听低等鸟类和低等两脚兽的交谈。

她正第三次致力于夺回从眼前消失的小黄鱼呢。

具体计划如下:抬起尾巴,前爪抻出,翻越低级鸟类的虎口,翘起尾巴完成整只着陆,继而向掌心进发,争取顺着手腕向下扒到低等鸟类的裤缝,然后伸爪去够那只装着小黄鱼的超市塑料袋——

然而,不断被薛谨抬起的手指挡回去的沈凌,依旧在虎口处徒劳地扒拉。

低等鸟类!低等鸟类!爪子比本喵灵活了不起啊?!能像两脚兽一样分成十根动来动去的有什么好骄傲的!呸!画册里的大章鱼还有几十根动来动去的可分裂爪爪呢!

……要不是你这种低等鸟类刚才被本喵的指甲挠了一下,可能受到了不小的重伤,此时生命垂危……

本喵才不会这么温吞地用这种低等幼猫的方式和你周旋呢。早就弄个咒符把你咔擦掉,哼。

想到这里,沈凌扒拉对方的动作犹豫了一下,目光忍不住投向了那道浅浅的白色抓痕。

……这只低等鸟类,难道很擅长忍受疼痛吗?以前被本喵爪子无意碰到的那些低等动物,全部都非常痛苦的样子……

唔。

薛·既不是低等鸟类也不是低等两脚兽·谨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的感官里,自己的确只是被幼猫轻轻挠了一下。

这位穷酸憨厚的老实人正继续和张小姐讨价还价:“1888……你们就没有更便宜的套餐吗?我只是偶然捡到了一只幼猫,想把它托管在这儿,并不是打算饲养它的主人……况且,这只猫享受着高考辅导一对一的高价体检,但既不是我亲生女儿,也不能参加高考,更不能报效祖国后给我养老……”

张小姐气得不行:“你有病!”

薛先生非常冷静:“我没钱。”

某无名路人唱道:“好联!齐活儿!”

……然后这位穿长褂有北京口音的路人在两人幽幽转过来的视线下默默离开了。

“行啦,行啦,你非要降价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张小姐率先选择了妥协——凭什么这种小气巴拉的男人能捡到可爱的猫猫——她心累地指了指价目表下方的一圈小牌子,“你看,我之前说过,我们会所是高档的私人订制,所有宠物医生都是一对一治疗吧?如果你选择那些在会所没有固定职位、作为帮工招进来的兼职护士进行体检,价格会便宜很多……美团上团一个抵用券,再加一下他们私人的微信,就只需要388了。”

薛谨一愣:“便宜这么多?”

“对啊,其实大多数来会所的客人也会选择这种服务的……但我还不是心疼你这只捡来的小幼猫。”

张小姐叹了口气:“那些人一般都是业余打工的,在照顾宠物方面没有耐心也没有经验,虽然整套体检流程可以完整做完,但比起专业医生粗心多了,忽略一些宠物生病的初期特征也……”

嗯,这点没有问题,这只幼猫活蹦乱跳没病没灾,我花钱做体检只是承担每个老实人理应承担的责任而已。

把它从娃娃机里救出来是出于普通人的责任,把它送去会所体检是出于普通人的责任,给它找一个好的主人、确认它后续的生活受到好的照顾也是出于普通人的责任。

镜片后藤紫色的异色瞳极为可怕,永远含着某种并不属于普通人的漠然。

就我个人的“平凡”守则而言,并没有为这只弱小生物付出额外爱心的必要……

“喵~”

手背上,突然传来湿热的触感。

痒痒的。麻麻的。

他低头一看,金灿灿的毛球竟然不用肉垫扒拉了,正蜷成格外小的一团,探着脑袋,伸出舌头舔之前留下的那道白色爪痕。

见他看过来,对方抬起脑袋,盯着他舔完了最后一口,然后张开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