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
这日,飞云峰飞升成仙的小师妹回来的消息传便了整座飞云峰,新弟子们交头接耳,都想来一睹芳容;旧弟子们感慨纷纷,不免问起大师兄去了何处。
直到夜深时,明月堂才恢复了清净。
而惜槐还未来飞云峰。
二十一日,真的能让他回忆起来么?
雀熙站在廊下,愁绪凝聚眉间。她叹了口气,随后阖门回了屋。
仓颉道,入了凡间,为了保护自身灵力,她的体格需随凡人变化。
凡人息你则息,凡人醒你便醒。
可雀熙心中浮躁,哪儿入得了眠,她便只好给自己施了道眠术,这才缓缓睡去。
夜风簌簌,明月堂的月年年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白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中,惊起了窗角入定的鸽子。
男人一袭白衣长袍,玉树柔风,俊逸无边。
他从袖中拿出了那张画着山腰住处的往复咒,轻点两笔,符咒上的图案就化作了明月堂的模样。男人将那往复咒收入袖中,抬眸感应了屋中静谧,这才弯了唇,迈步走进明月堂。
掌心未触碰到门扉时,廊下忽然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小孩声音:“你其实,什么都记起来了吧?”
第74章 当如从前
鸟秀天清,云静风疏。
飞云流漱,山前弟子迎晨曦而舞,簌簌刀剑划破风响声绕过空荡大殿传来。
许久没像人类睡得这么安稳,雀熙是被轰然爆发的巨大撞击声惊醒的。
就见门口晨光熹微下,那身形略显苍老但笔挺肃然。
雀熙忙从床上跃了起来,推开门,脸上神色变幻,嘴边的话翻涌千万遍,最终却悉数咽了回去。
她看着柳霁,讷讷道:“师父……”
柳霁倒不似从前那仙风道骨的模样,身上穿的是打了补丁的旧袍子,两鬓夹杂的碎白须发也变得清一色斑白。
天上一日,地下七昼。
雀熙回了天上近半年,地上便是三年之长。
三年风霜敛去了当年柳掌门的洒脱玩世劲,在老人斑白的鬓发上落下了稳重靠谱的大山。
他定定立在院门口,苍劲的目光凝固在屋门口亭亭玉立的文子身上。
还是那张脸。
那张他从小带大的脸庞,他怎么能不熟悉。只是三年不知经历了什么,她的眉眼间褪去了许多青涩和稚嫩,转而攀上了几分愁绪。
柳霁也不说话,一动不动地看了她许久,忽然嗬声:“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白上仙么?怎么,你琉璃居蓬莱阁睡倦了,想起来来我这鸟不拉屎的山嘎嘎来了?”
“……”
这股莫名其妙的酸味是何处来的?
雀熙摸了摸鼻尖,饶是恢复了神仙的记忆,但在面对柳霁时,尘封在历劫回忆之中的种种似乎便鲜活了起来,那份属于“钟白”的回忆也随之回来。
她绽开了一份隶属于钟白的讨好笑意:“师父,我在天上不叫白上仙,我叫雀熙。但在飞云峰,我还是您的小白呢。”
柳霁依旧杵在门口,又是一声冷哼:“呵,我可受不起,您这百忙之中能光临蓬荜,我哪儿还敢攀亲戚呢!”
“瞧师父说的这话生分的。”雀熙咧嘴,两步跳下廊前的台阶,亲昵揽了柳霁的胳膊往自己屋子里带,“我此番回来,不正是因为想师父了才回来的嘛!”
“油嘴滑舌。”
柳霁冷哼着,脸上神情却稍松懈了些。
“来,我给您敬茶。”
雀熙乖巧递上昨儿沏的凉了整宿的茶水,柳霁倒也不嫌弃,反而稀罕道:“从前叫你趁还有时间好好孝敬我,你听了吗,你那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当我唠叨了,现在好了,没机会了吧。”
雀熙也给自己倒了茶,闻言,眼角稍顿。
师父从前确实说过这话,只是那时尚且不知她会飞升,那时趁的时间,意为,柳霁还在的时间。
放了整宿的隔夜茶渗着夜里的凉意,沿着指尖慢慢缓缓地攀上了手臂,蔓延开来。
雀熙弯了眼,扯开话题道:“师父,我这次回来,其实有事要求你帮帮忙。”
柳霁放下茶杯,大概是自身受到重用的自豪感,他直了直腰杆,抬起眼皮:“就知道你这丫头回来准没好事,说吧。”
“倒也不是我的事,就是大师兄——”
与人类道天上种种,如何听都显得荒唐。
但柳霁如何讲也是阅历丰富,早年在四洲闯荡,奇闻逸事听得多,听她说完,惊诧了半多会,就缓缓回了神。
继而咋舌:“那小子,从前我就看他不顺眼,如今报应可算是来了。”
雀熙心惊:“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