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管事赶紧干咳几声。

九千公子却笑得更快乐了一些。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闪闪发亮,带着点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气。

谢蕴昭心不在焉琢磨了一秒:她自己笑起来也会是这样么?血缘在某些方面好像是挺神奇的。

她也就笑眯眯,将双手前伸并摊开,说:“家产分不了,需要的东西分我一点呗?两仪称免费借我个五六七八十年不过分吧?还有何家的事,堂堂九千公子应当早有耳闻,何不劳您大驾,动动小手指将这事解决了?”

九千公子睁大眼,很稀奇地长长“咦”了一声。他拉了拉恒管事,有些兴奋地说:“恒叔你看,我妹妹给我戴高帽、灌迷/魂汤的样子,和我以前诓祖父的样子是不是一模一样?原来我这么坏啊,我今天才知道!”

谢蕴昭:……

“是,是,真像极了……”

恒管事在边上看着,真是又欣慰又伤心,连挑剔公子说话肆无忌惮的心都没了。他既欣慰女郎找回来了,又伤心一家人看来仍旧没有圆满和乐的结局。他只能在心里反复念叨:夫人,都是仆不中用,没能早点接回女郎。

青年顾自兴高采烈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装回若无其事的模样。

“两仪称与何家的事……两仪称原本倒是一直在库房里积灰,我直接给你也行。”他手指敲敲桌面,那点尴尬之意更浓,“可碰巧的是,两仪称前不久被定下了,说要作为瑶台花会的奖品。”

“瑶台花会?哦,就是那个评定扶风商会‘上七家’的活动?”谢蕴昭问。

“不止如此。瑶台花会本是为了和平京洛园花会比拼而举办的,和评定‘上七家’一起,正好还能造个声势。瑶台花会会持续七日,期间由各名参赛者推出节目,每日面向全城表演,最后全城居民投票,选出最受欢迎的前三名参赛者,由扶风商会颁发奖品。”

谢蕴昭仔细一想:这不就是选秀么!

九千公子有点讨好地朝她笑了笑:“两仪称是头名的奖品。”

“能不能换一种?”谢蕴昭问,“修仙者的宝物能不能行?”

“名单已经制定发下,恐怕不行。奖品都已经放在了保密之处严加看管,否则我就偷……咳,不过,今年有我资助的人参赛,我会尽量嘱咐她取得头名,把两仪称拿回来。”九千公子眨了眨眼,“或者……妹妹你自己参赛不好么?我妹妹国色天香,赢面大得很。”

恒管事连连点头,满脸赞成。

“我?我表演什么节目,胸口碎大石?”谢蕴昭也认真地考虑起来,“或者徒手劈地砖?高空走钢丝?对了,扶风城喜欢看动物表演吗,有鸭子有狗的那种?”

九千公子:……

恒管事:……

“妹妹,那其实……是选美……”

谢蕴昭不满:“你不是才说我国色天香?”

九千公子微笑:“我修正一下,我说的是你不开口、一动不动的时候,真是国色天香美极了。”

恒管事又开始眼泪汪汪:呜呜呜夫人我对不起你,女郎被养成了个皮猴子呜呜呜……

“……这个我会想办法。”谢蕴昭想了想自己同门的模样,心里有了主意。

她又问:“那何家的事?”

“何家的事没有猫腻,至少在南部的范围里没有猫腻。”

九千公子说得斩钉截铁。

“何老太爷因病去世,这事早有征兆。何老爷出海遇难,是因为狂暴海天气莫测。至于何家那大少爷……他就是个纨绔子弟,这回坠马的确是被温家的子弟算计了,这事我已有处理。但他们何家资金周转困难、欠债高昂、供养修士不足,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扶风商会运行百年,靠的就是公正的规则。即便是九千家也不能违背,否则扶风城何以立足?”

他说得很严肃。

“不过……”青年忽然又狡黠一笑,“既然是妹妹的要求,我怎么能不想想办法?喏,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他对恒管事比了个手势,后者立即捧出一个长信封。谢蕴昭接来打开一看,见里面有两张票据,一张抬头是“灵石兑换证”,下面印的额度是“叁佰万灵石(中品)”。

另一张抬头写“灵石存证”,下书“叁佰万灵石(中品)”。

九千公子笑眯眯:“何家这下总不为债台高筑发愁了吧?”

即便是在修仙界,三百万灵石也是让人吃惊的数额。平京当初和修仙界签订的条约,也不过约定了一百万灵石的贸易额。

南部豪富,可见一斑。

谢蕴昭捏着两张票据,看着那张和自己眉眼相似的、笑眯眯的脸,一时说不出什么感受。她忽然生出点别扭,也可能是不好意思,嘀咕:“你不会挪用公款吧?”

“三百万哪里值得我挪用什么?”九千公子颇为自得,“这是你拿去给何家的。这个才是给你的。”

他又推出一块暖黄玉佩,触手温润如细腻肌肤,上刻一只活灵活现的猴子。

“这是我在九千钱庄中存户的凭证,我已经加了你的名字。我的小金库,妹妹尽管用。”

谢蕴昭瞪着那玉佩。

她忽然更不好意思起来,可以说惭愧了。

谁让她刚刚那么坚定地拒绝了相认这回事?

她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最招架不住别人对她好。现在,她一面把玉佩推回去,一面又不觉软下了态度:“我不缺灵石的……谢谢你。”

她怕青年再劝,赶快抓住正事:“九千公子,你认不认识想和世家签订契约的修士?”

九千公子抓着玉佩,蔫蔫地把玩,闻言撇了撇嘴,很有些不屑一顾:“你还想帮何家留名?他们现在家底空虚,正该是蛰伏发展的时候,争什么风口浪尖?商场如战场,挡了人家的路,就要备好铜皮铁骨,不然被饿狼撕得粉碎就是咎由自取。”

谢蕴昭叹了口气。她没法反驳,因为她也这么想。

可燕微呢?燕微自认背上了父亲的期望,倔强如她,会甘心让何家退出“上七家”的圈子吗?

“除了联姻之外,一点别的办法也没有?”她苦恼道,破罐子破摔地说瞎话,“干脆我去绑六个修士回来,逼着签约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