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躲着巡夜的官爷走,很有趣味不是嘛?”那人语气轻松,又透着点市井无赖的狡猾,“而且听说,下京区有宝物哩。”

“宝物?什么宝物,我怎么不知道?”

王和紧跟上对方的步伐。因为走得太快,他还是有点气喘,但这点劳累抵不过他的好奇心,还有某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充满恶意的期待。

“你听过下京区发生的灭门案嘛?前段时间才发生的惨案。”

“听过,那又如何?死的不是什么大人物。”

王和不以为然地回答。

走在前头的那人加快脚步:“据说,就是因为那家人私藏了宝物,才引来贼人觊觎。我猜啊……今天白天不是满城搜捕蝴蝶玉简什么的吗?说不定就是那东西哩。”

“我们去瞧瞧热闹,夜探宝物。”

王和倏然一惊。蝴蝶玉简?

他本能地开始为兄长担忧,思虑起蝴蝶玉简的事。

那东西果真在下京区?

这半年里他一直待在平京,自然知道家主谢彰对蝴蝶玉简失窃一事有多震怒。

即便后来追查到了沈佛心,而沈佛心也已经被他们封印在平京大阵中央,沦为大阵的燃料……可是,蝴蝶玉简却依旧没能取回。

因为沈佛心同样利用因果愿力,将蝴蝶玉简封印在了城中的某个地方。

如果要取回蝴蝶玉简,势必会让沈佛心脱困。沈佛心到底是沈家子,又有“国师”称号,如果让他挣脱大阵束缚、回归沈家,几乎就等于谢家同沈家宣战。

而世家的分裂又必然会阻碍兄长的大业——这是王和绝对不能忍受的。

城里到处发现的所谓蝴蝶玉简肯定是假的……可万一背后有什么阴谋?小心无大错。连家主也因为这件事而急召兄长回去,不是么?

如果他能帮上兄长一些,那就好了。

心中思虑一闪而过,转眼便促使他下定决心。

王和的态度立即更积极起来:“果真?那确实热闹,我们去瞧瞧。许云留,你快些带路。”

他的亲密态度中也流转出一段天然的女性气息。

谢蕴昭看他一眼,没有说破。她记得故事里的那个女郎,并认为女郎十分可怜,但这可怜全然不影响她的助纣为虐和满手罪恶。

可怜的,能够理解和同情的——这是一回事。

恶毒的,犯下罪孽的,让人愤怒的——这是另一回事。

她微微一笑:“是哩,我们走。”

从中京区躲躲藏藏地跑到下京区,这是绝不算短的一段路。谢蕴昭自然轻松,王和看着气喘吁吁,却也撑得不算困难。

再是受到鄙弃的世家子女,该有的享受也并不会少。吃得饱,穿得暖,不需要劳作,但会从小练武,让身体强壮。

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有自己的悲惨和痛苦,但有的人总是能痛苦得更光鲜一些。

……

下京区无钱点灯,唯有满月倾洒光辉。月亮升得更高了;像在期待着什么一般,今夜的月色比往昔更加明亮。

“你瞧。”

那人指了指一处漆黑的、平凡无奇的院墙:“那里就是当初灭门惨案发生的地点。”

王和便瞪大了眼,仔细去看,并暗暗思忖:蝴蝶玉简会在那里么?

“蝴蝶玉简当然不在那里了。”

就像听见他心中所想似地,那个人又是一笑,面上似有奇异的情绪一闪而过:“但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王和以为自己被耍了,不大高兴:“管我什么事?”

对方又看他一眼,却不再说这件事。

“去那边看看。”

“许云留”突然伸出手,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臂,几乎是用拖的将他拽走。

王和踉跄一下;他身边浮起一道幽微的影子,那是跟在他身边的妖仆。

——女郎……

王和想了想,低声吩咐:再等片刻。若待会儿许云留还是好端端,你便出手杀了他。

——是。

夜风吹过,影子消失。王和抬眼凝视前方那人的背影,只觉那是个一无所知的、即将步入深渊的猎物的背影;他便微微笑起来。

“啊……对了。有一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挺想问问你的哩。”

谁知道,许云留突然又停下脚步。

王和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攥得有些痛。他皱眉甩了一下,没有甩开。

“王和,你之前讲的那个故事里,他们是为了什么大家都能修仙所以才杀人的,是不是哩?”

“不错。”王和回答得有些骄傲。

“那他们杀过无辜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