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月光兽幼崽最后系上一个漂亮的结,怜爱地抚摸着它小小、长着软毛的头顶。

“只是我族与灵兽同病相怜,令我不由担心灵兽安危。但说不定我不过是想得太多,庸人自扰罢了。”

他看着谢蕴昭,带上几分郑重:“如今这辰极岛上,除我之外,就只有小川这一个妖修。这孩子还太弱小,若是今后也能得小友多看顾一二,我自当有所报答。”

谢蕴昭眨一眨眼,目光一闪。

“小川若有事,找我就好。”她笑吟吟道,“既然溯长老坚持,那我就不推辞了,溯长老打算怎么报答?”

溯流光一愕,旋即“噗嗤”一笑。

这个突如其来的笑,令他神色开朗不少。

“小友果真直率,不同于其他人修的复杂虚伪。不知小友有什么想要的?”他轻柔地问。

而与此同时……

[来自溯流光的【好感值】+1]

[来自溯流光的【恶感值】+1]

[来自溯流光的【好感值】+1]

[来自溯流光的【恶感值】+1]

……

[来自溯流光的【同情值】+1]

谢蕴昭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面板上滚滚如洪流的提示,再看溯流光纤细美丽的微笑,心道就您这复杂的心理活动和完美的表面功夫,真的好意思说人修复杂虚伪么?

面上却也跟着笑眯眯:“等我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跟溯长老说吧。对了,我想起来有事,待会儿就麻烦溯长老送小川回去吧?”

“原也应当。只是小友这是……”

溯流光微微抬起头,被忽而生出的气流吹起几缕发丝。他看见女修踩在那把大扫帚上,一手叉腰,一手弹了弹额发,庄严宣布:“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朕的征途必定是星辰大海——”*

飞行器猛地往前一蹿,载着她如疾风驰骋,消失在天空中。

妖修长老哑然片刻,失笑道:“卫道友的师妹……还真是与众不同。”

……

后山。

黑狱,水牢。

被严刑拷打折磨的男子几乎已经成了个血人。他四肢被铁链束缚,破破烂烂的躯体不住颤抖着,脸上却还带着诡异的笑容:“你们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信息……”

“咳咳咳……”

血腥味弥漫的黑暗中,响起一阵虚弱的咳嗽;却并不是来自囚犯。

执风坐在椅子上,略垂着头,掩唇咳个不停。与他剧烈的咳嗽形成对比的,是他始终若无其事的眼神。

好不容易咳嗽过去了,他便叹息一声:“白莲妖邪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一个神游弟子背叛师门,害死诸多同门?与你自幼一起长大的朋友,被你害得死无全尸,你竟半点不后悔?”

那血淋淋的男子却只“嗬嗬”笑着,状似疯癫:“你们不懂,不懂……修仙者该死,所有的修仙者都该死,你不例外,我不例外……你听见那些被修仙者压迫的无辜惨死的魂魄的哭声了吗?你不感到愧疚难安么?该死啊,大家都该死……”

哗啦!

他猛一挣扎,凄厉尖叫:“圣教当兴,人道当兴,修仙者注定灭亡……!”

在一声突兀的响动过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是皮肉被洞穿的声音。

男子大张着嘴,瞳孔紧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的画面;他的癫狂出现了裂痕,从中透露出一丝属于正常人的迷惘和不可置信。

然而,他再也不能说话了。

那只洞穿了他心脏的手抽了出来。白皙、修长、洁净无瑕。

白衣青年托着那颗心脏,再轻轻一握,那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发黑的心脏就化为尘屑,消失在幽昧中。一道缥缈的白莲影子倏忽闪过,被他伸手一勾,便也尽数碎了。

他站在污秽的血腥中,浑身却一尘不染,只有眼瞳血一样红。肮脏的血水在他脚下微微摇晃,荡开一圈又一圈涟漪。

“没有更多信息了。”他转过头,淡淡说道,“这个人不过是一枚弃子。白莲会近年来胆子颇大,岛内也许还有内鬼。”

执风又咳了一会儿,才微微笑道:“我会彻查。多谢卫师弟。这魔族的能力还真是很实用,比我们戒律堂的什么肉刑都管用。要是能让卫师弟来坐我的位子,想必会轻松很多。”

卫枕流翘了翘嘴角,白玉般的脸庞上一片漠然。

“执风师兄似乎从不担心我的身份。”

执风摇摇头:“卫师弟只不过是被魔气侵染,此非卫师弟之过,我为何要担心?况且,我信卫师弟道心坚定,更信你一心为了师门。”

卫枕流又勾了勾唇角,眼神隐没在黑暗中,坚硬如万年不化的玄冰。他心想: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

执风又说:“另外,执雨师妹上任不久,急于做出成绩,但有许多事她并不清楚,处置得也不大妥当……两年前那件事是她太激进,但之后也将抓去的弟子原样放了回去。看在我的面子上,卫师弟便莫再为难她了吧?”

白衣剑修轻笑一声,反问:“我有为难她?”

执风无奈,只得苦笑应道:“是,卫师弟什么都不曾做。只是卫师弟是戒律堂客卿,若是不肯配合我们的任务,执雨一个新上任的院使不免受属下埋怨,又受峰主责罚。”

卫枕流说:“那我懒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