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函起身走到那个刺客身边,轻声微笑道,“告诉律丞相,是谁花了三万两黄金让你来刺杀本宫。”
“是北殷,北殷丞相。”他现在只希望华翎公主能给他个痛快了,在暗卫营的地牢里,比死更可怕的就是活着。
萧函又看向律相,似是颇为玩味道,“律丞相,刺客已然招供,还有另外四名你府上的死士,他们可都佩戴着相府的令牌,你大胆谋害当朝监国公主,该当何罪啊。”
此话令律相眼神中终于有了几分震惊,但瞬间他便想到不可能,哪怕是他培养的死士也没有让他们带上任何与相府有关的印记东西,更加会在任务失败的第一瞬间服毒自尽,他们的妻儿老小都在他手里,纵然死也不会说出幕后主使的人是他。
律相刚要说什么,然后抬眼就对上穆华翎风轻云淡的笑颜,“说实话,论搞刺杀的经验,律相可能还比不上我。”
律相听见此话,一瞬间的震惊茫然,继而是冷汗涔涔。
萧函又冲律相微微一笑,似乎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话给律相造成的压制,
“同样,设计栽赃陷害,指鹿为马,我也是擅长的很。”
她只是在说实情罢了,毕竟在大兴的十年来,这种阴诡之事,她可是没少做。
萧函又悠悠道,“律相和刺客都落到我手里,我自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到了这一步,律相已经明白了,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又急切又愤怒道,“就算你有证据,但本官是当朝丞相,哪怕触犯国法也应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法司审理,而不是由公主动用私刑,屈打成招,朝堂百官也不会同意的。”
“律相,你错了。”萧函摇了摇头,“这里不是大理寺。”
“暗卫营归我统领,我在这里审讯意图谋害皇室的人,怎么能算是私刑呢?”
萧函语气已不再是漫不经心,而是凌厉地拂袖负手道,“在此处,所有人听我号令,我叫人生便生,我叫人死便死。”
律相的脸色已经彻底煞白了。
暗卫营,律相也是两朝元老,怎会不知暗卫营,那是掌握在北殷皇室手中的一把刀,先帝驾崩后一直传言在殷太后手里,因而才能那么狠辣果决的屠戮叛乱的宗室,这也是他们忌惮殷太后的原因之一。
但律相却没想到,殷太后竟然将这股精锐势力交给了穆华翎,让她担任暗卫营统领。
不,若穆华翎从一开始就是暗卫营统领,那么养病也是假的。
律相一瞬间仿佛所有事情都明白了。
殷太后为何收复云朔那般轻松容易,原来那个与殷太后里应外合,配合无间完成大计的人,就是穆华翎。
所谓的别苑养病不过是装出来瞒骗所有人的假相,事实上穆华翎在帮殷太后在暗中培植势力。
现在才想明白,已经为时已晚。
要是早早知道,他也许就不会按捺不住对穆华翎下手了,送上门的把柄,也是掉入了她设计好的圈套之中。
再看穆华翎时,律相已经不会再将她当作一个普通柔弱的公主,也不会觉得她真的会顾忌他北殷丞相的身份而不敢要了他命。统领暗卫营的人都是心狠手辣的疯子,她也不会是例外。
律相垂首,脸上满是悔恨懊恼,看起来已经被击溃了所有的心理防线,但再抬起头,却露出一抹狰狞疯狂来。
“老夫的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既然老夫要死无葬身之地,也要拉着北殷皇室同我一起陪葬。”
他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是殷太后和穆华翎残暴不仁,逼死了北殷丞相。
萧函注视着垂死挣扎的律相,看了他片刻,似乎是在欣赏他此时的丑态,然后淡淡道,“我很遗憾,你放弃了最后的一丝体面。”
律相以为他败在没有按捺住野心继续蛰伏顺从,更没料想到穆华翎的不简单,以致于给了她一个突然发难的机会。但这雍都没什么秘密,何况是丞相府,他被捉到暗卫营的事,不出天亮就会传遍朝野。他有四个儿子在京中任职,或为一方主政官,还有更多亲信门生。一旦动起来,整个北殷都要伤筋动骨。
他要让穆华翎知道他的命没那么好要。
但穆华翎说出的话却让他感到不安,律相冷笑道,“你是要对老夫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吗?”
萧函,“你毕竟是我北殷丞相,也曾为朝廷立下过许多功劳,我又怎会对律相动刑呢?但其他人可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暗卫一连带了上十多人,其中有的是律相的家眷妻儿,还有为他出谋划策的幕僚谋士,一个个仓皇失措面带惊惧,甚至都是被拖着走的。
丞相府里也有人第一时间察觉不对想逃的,但又如何逃得了早已将相府包围的暗卫。
还有其他亲信官员爪牙,也迅速被暗卫们拿下了。
萧函在一众犯人点出某位,“相府幕僚蒋方,十日前为律相献上刺杀我的计划。”
蒋方面色煞白,当时进献良策时,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位监国公主手中,而且还是一位外表无害实则心狠手辣的人物。
萧函又看向瑟缩着身子的一位少女,“这位就是令千金律清月,律相为我北殷准备好的皇后人选吧,令夫人还特地请了宫里的嬷嬷教导她,还让她学会皇兄最喜欢的打扮,性格,嗜好习惯。”
律清月满脸泪痕,吓得不知所措,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里是怎样可怕的地方,明明母亲告诉她,她什么都不用想,只要等着入宫当皇后就可以了。
律相看着穆华翎一一走过这些人面前,更可怕的是她竟然还将每个人的姓名身份等等如数家珍,了如指掌,加上准备的一应证据,他根本无力翻身。
律相透出颓然之色,原来殷太后和穆华翎早已将他的相府渗透成筛子,他的那些心思行为怕是早在她们的眼中。
萧函淡淡道,“有了你的亲生儿子和门生大义灭亲,亲口举证,便是律相畏罪自杀,想必天下人也不会有所质疑吧。”
只要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就够了。
其他的,她和殷太后还会在意名声不够温和仁慈吗?
律相没想到穆华翎早就做好不让他活着出暗卫营的打算,“你……”
萧函甚至可以更残忍地道,“至于他们会不会说,律相大可亲眼看一看暗卫营的手段。”
光是谋害监国公主一事上,就足以株连三族,所以这些人注定都是死人。
但死是一回事,在暗卫营的手段下能熬多久就是另一回事了。
事实上,仅仅刑讯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熬不住开口了,“公主饶命,我知道我父亲有什么罪名,他有贩卖北殷良马,他还和南梁的人有书信来往,他这是私通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