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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丫忽然想起父亲曾经瞧着她叹气,说她命不好,自打落地,也没叫亲娘抱上一抱。她自然是嗤之以鼻的,她有爹抱过,有娘抱过,不稀罕旁的人再抱,可这会子,却是明白过来。以前的娘她自然放在心里的,可眼前这个亲生的娘,她也舍不得。

眼泪忽然从眼眶里流淌出来,范丫哽咽道:“我娘知道了,该不高兴了。”

薛令仪自来聪慧,听了这句话先还不解,后头却是明白了。想了想,将范丫从怀里扶起来,给她擦了擦眼泪,含笑说道:“你不知道,我也有两个爹呢!一个是亲爹,一个是养爹。虽然没见过我那个亲爹,可我却知道,便是我心里有两个爹,他们也都不会计较的。因为,他们心里只盼着我好呢!”

范丫想了一回,也明白了,哽咽了一声,笑道:“我娘待我是极好的,只要我欢喜,她就会跟着欢喜。”

薛令仪点点头,含笑道:“是的,你娘是个好人,也是个好母亲。当初把你给她,我便知道,她定会好好待了你的。”

范丫又抽噎了一声,扑进薛令仪的怀里,轻轻叫了一句:“娘。”

及至来年春末,薛令仪的身子才算康复,只是瞧着这满园的春色,却怎么都不肯跟着曹凌回宫去。

“那里墙又高,规矩也多。再说了,太后也在。臣妾不乐意回去,到时候又要日日去请安。再说了,也见不着孩子们了。”

曹凌满脸的无可奈何:“那朕呢?你便不管朕了吗?”又将薛令仪往怀里搂了搂:“你放心,太后如今好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可薛令仪还是不愿意,揪着曹凌的衣领子道:“那还有皇后呢,还有贤妃呢,她们可都害过臣妾呢!”

曹凌被勒得喘不过气,轻轻拉开薛令仪的手,笑道:“秦家都倒了,皇后又算什么。留着她在,一则是为了三皇子,他先后失去了母亲,朕担心他心里过不去,再熬坏了身子。二则,秦相到底是有功的,当初若不是他,朕怕是坐不上这个位子。他虽后面不仁,朕却不愿担了不义的名头,留着秦氏在,说起来,谁不称赞一声朕有容人之量?”

薛令仪撇嘴轻笑:“原来是为了个好名声。”

曹凌笑道:“那可不是,这天下又有哪个愿意听人说坏话呢?自然都乐意听好听话了。”

薛令仪往曹凌怀里拱了拱,还是觉得不高兴:“可即便这样,臣妾也不想回去。”

曹凌笑了两声,道:“那可不行,那可是咱们的家呢!不回家可是不像话呢!”

薛令仪没作声,将头抵在曹凌身上,半晌没出声。

曹凌将她又揽了揽,说道:“你瞧,朕答应你的,可都做到了。现在后宫清净了,你便跟着朕回去吧,再不会有什么牛鬼蛇神的敢害到你的身上去。”

薛令仪哼了两声:“那后宫还有什么春嫔一干人呢,死了德妃,以后还会有旁的德妃。只要有人在,便免不了争斗。臣妾不爱那样,只想留在这梅园里躲个清静。皇上一时想起了臣妾,便过来瞧瞧。便是皇上想不起来,这满园的风光,臣妾也能活得自在。”

曹凌听了不觉又气又好笑,将薛令仪的下颌挑起来,佯装不高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为了躲个清静,这就舍了朕不成?”

薛令仪眨眨眼,笑道:“若是皇上愿意,搬到这梅园住也成啊。总是梅园这么大,再起几座大殿也够了,以后便在这里处置公务,又何尝不可?”

曹凌一时失笑,想要说一声异想天开,却见着薛令仪脸上的笑,不觉失神来。这女人,少年时就是个异想天开飞扬跋扈的性子,这么些年了,没想到竟还能见着她耍赖犯倔的时候。

不忍心就违了她的意愿,可她这话终究不成个体统,曹凌想了想,说道:“那这样,你便住在这里,朕白日里去皇城处理政事,夜里便赶来陪你,你看如何?”

薛令仪当下便愣住了,她也知道自己迟早还是要回去的,可这些日子过得舒坦,究竟还是生出了贪念,不愿意就舍了这里,再回到那处四下冰冷尽是风霜的地方。只是,叫曹凌这么一说……

见薛令仪两弯纤眉拧在了一处,曹凌瞪大了眼道:“怎的,这般还不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可叫一国之君这么跑腿儿的,想来过不了几日,言官弹劾她的奏折便要将她给淹没了。

薛令仪渐渐松开了眉,鼓起双颊撇嘴道:“皇上就会说空话哄了臣妾玩儿。”说着在曹凌腿上躺下,叹道:“罢了罢了,想来这辈子也是难摆脱了。”瞅了曹凌一眼,认命道:“明日就叫他们收拾东西,然后回宫。”

曹凌没忍住,抿着唇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来完结不了了,咱们明天见吧!

第97章

贵妃回宫, 这便又是一件大事了。

宫里一干人得了消息,各自心中盘算着小九九。只皇后愈发沉默了,贤妃也不比以前, 褪了好多的傲气,瞧着倒和顺了许多。当中最高兴的, 莫过是淑妃孙婉悦。

知道德妃死的那一日,孙婉悦是直接昏过去的,好半晌才被人掐着人中救了回来。她性子自来温顺,又不是那等心眼子极多, 会看眼色的,打从进了宫,便两眼一抹黑, 有点浑不知今日是何夕了, 见着太后有意拉拢她,对大皇子也是高看一眼,心里不是不高兴。

可后来,身边儿的彩娟得病没了。皇帝知道了,亲自选了个好的填补上来。因着是皇帝给的, 孙婉悦天然便亲近了两分,后来发现这个比彩娟机灵了甚多, 愈发的言听计从了。

那丫头老成,时不时的会提点她一些。自然,这些都是后头她才意识到的。当时只觉这丫头也算是有些见识,只是未免小肚鸡肠, 将旁人想得太坏了些。直到德妃死了,那丫头守着她,细细碎碎的, 跟她说了好些子的这宫里的陈年旧事。孙婉悦才后背生出了许多冷汗,太后的那份心思,也才渐渐的看了明白。

“主子只管同贵妃娘娘交好就是,奴才冷眼瞧着娘娘不似那等心狠毒辣的人,主子待她好,便是一时半会儿还淡淡的,以后有个好歹,去求了娘娘必定是有用的。”彩环扯了扯孙婉悦略有些不平整的袖边,温声道:“德妃娘娘原先宫里的品淑同奴才交好,她同奴才说,娘娘以前在武陵忽然就得病要不行了,其实不然,那是皇上想要要了她的性命,在饭食里给她加了些东西呢!”

孙婉悦一惊,这事儿她还记得,只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旁的这么些内幕。忙拉了彩环的手在一旁榻上坐下,柔声道:“你说,你好好说,本宫听着呢!”

彩环哪里敢跟主子坐在一处,在下面的脚踏上坐下,略略低了声线道:“德妃娘娘原是太后宫里出去的,到了皇上身边,便是做了眼线的。后头生了孩子,才慢慢跟太后的宫里疏远了,只是多多少少的,还是要传些消息回去的。皇上心里清楚,知道她说的那些事儿也都是小事儿,便由着她。可她却把贵妃那件旧事,给告诉了太后。后头言官上奏弹劾,便都是太后授意的。闹出了这事儿,皇上心里怎能不恼?”

孙婉悦捂着心口听着,心里还只不信。只是彩环又道:“眼见德妃娘娘要去了,还是大公主察觉了不妥,去贵妃那儿哭求的,这才饶过了德妃的性命。”

耳里听着这话,孙婉悦再细细回想了旧事,影影绰绰的,她多少也听说了一些。眼下知道个清清楚楚,心里哪能不怕的。

“这般,本宫要如何是好呢?”

彩环拉了主子的手只笑道:“这宫里原本就只有一个主子,那便是皇上,不论嫔妃还是似奴才这样的宫人,在皇上跟前,那都是一样的奴才。娘娘听了这话莫恼,实在是真情实意的良言。娘娘也无需忧虑,只要记着这一条,以后便万事顺遂了。”

孙婉悦抚着胸口点了一回头,是这么个话,太后再是高高在上,她也到底不是皇上的亲娘。还有那潭王,忽然就傻了,宫人们都在私底下传,说是皇上授意的。便连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莫家公子失踪那回事,也都是皇上的意思,为的便是叫太后屈服,以后安生些。

彩环瞧着主子的脸色,这才又轻飘飘说了一句:“奴才还听说,贵妃掉的那一胎,是德妃下的手,皇上震怒,这才一杯鸩酒毒杀了德妃。只是德妃无缘无故的又去害贵妃做甚?到底贵妃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孙婉悦难得聪明了一回,使劲儿揪着胸口儿的那片儿布轻声问道:“可是,可是太后?”

彩环没回答,笑了笑道:“太后一心想叫先皇将大统传给了潭王,可惜先皇不允,背地里很是记恨在心。眼下大皇子渐渐大了,前朝也有立太子的声响,好主子,这当口可万不能糊了心眼才是。皇上还不到而立之年,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这个太子之位,坐上去了便是叫架到火焰上去烤了。大皇子占着长子的名分,不论如何,前程总是错不了的。皇上爱惜子嗣,只是也要安分守己才是呢!”

孙婉悦叫彩环灌了一肚子的宫闱秘闻,本就不大的胆子直接就给吓破了,再回想太后每回说的那些话,便不觉得那是看重大皇子,原是给大皇子下套儿来着。到时候心大了,可不是要犯糊涂了。

“你,你去把大皇子叫过来,本宫有话要说。”

瞧着孙婉悦面皮雪白的样子,彩环劝道:“便是娘娘要说些什么教导皇子,也要寻个妥善的法子说给他听才是。劈头盖脸的一通说,怕是好处没有,倒激得皇子不耐烦听了。大皇子这个年纪了,正是意气风发不爱听人唠叨的时候,不比娘娘,到底看得多,也明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