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蒙蒙的清晨出现在镜头中,微微泛白的雾气背后,一扇漆黑如蔽的大门嵌在坚硬硌人的墙框上。
一双白嫩的手,叩响了那道铁门,一声,两声,生硬杂糅的叩门声回荡在寂静的清晨。
宿醉赖床地守门员听见敲门声,在床上滚了几滚,不耐烦地掀开门帘儿。一阵稀里哗啦的金属摩擦声过后,监狱大门终于被打开。
“大清早的谁啊这是……”守门人正揉着眼睛朝门外叫嚣,待看清门外垂身而立的人,他的声音顿时坍缩了下去。
“杜小姐,哎哟,您来的可真早…瞧我这脑子诶,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他把门两边推开,明亮的光线渐渐投进来,照亮了监狱的门口。而视野尽头的通道深处,依旧漆黑一片。
杜芃的嘴唇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看门人宿醉刚醒,颠颠晃晃把大门全都打开,他长年累月浸在阴暗中的脸被阳光陡然这么一照,那种不适的感觉让他低低地骂了一句什么。
杜芃把装在袖口的信封掏出来,递到看门人面前:“这大清早的,真是麻烦您了。”
他捏了捏手里这信封的分量,萎靡的双眼顿时亮堂了起来,油腻酡红的脸上带着狗腿的笑:“杜小姐真是客气......”
“我今天来是来见瑶华的。”杜芃淡淡的语气里是掩盖不住地哀恸,“你放心,我已经和里头打过招呼了。”
瑶华本来是被张军阀牵连入狱的,后来不知怎的竟被查出来私通敌党,这个罪名可就大了。
大厦倾颓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一时之间,著名歌星瑶华就沦为了阶下囚。
瑶华被抓走那天,杜芃眨着通红的双眼在窗边坐了一天。
这件事情以爆炸般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上海,茶余饭后,当人们谈论起来,叹息者有之,不耻者有之,冷笑不语者亦有之。
世态炎凉。
杜芃的目光回到现实,她迈开步子,朝面前的黑暗通道一步步走去,高跟鞋在地上发出规律而坚定的哒哒声。
“有钱人就是喜欢瞎折腾,摊上事儿了可不是钱能解决的......”
看门人低低的嘀咕声被风轻轻带起,卷进杜芃的耳中,化作一道道锋利的刀刃,生生在本就脆弱不堪的心上又强行划了几道。
穿过层层关卡,杜芃身上最后一个钱袋子也递了出去,终于来到了关押瑶华的牢笼。
杜芃朝身后点点头,三位看守的警察之前已经打点过,便很识相地退到了门外,暂时为她们两人留了一个说说体己话的空间。
“你来了。”角落里背对乔巧坐着的那个女人,浑身脏污,发丝凌乱,她的背脊却顽强地硬挺着,笔直地竖立在那阴暗的一隅。
杜芃突然发现自己的喉间一片苦涩,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牢房里很安静,瑶华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抽噎声,叹了口气,挤出一个微笑,转身回头看着杜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