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吓了一跳,慌忙后退跪地。
太妃却看了一眼萧宪,又艰难的低声说:“不用忙了,我自然知道。”
萧宪的心突突的:“娘娘您到底怎么了?”
太妃叹了口气,双眼一闭,道:“我……稀里糊涂的在这宫内这么多年,像是做了一场噩梦,现在,是该梦醒的时候了。”
萧宪有种可怕的预感,想握住她的手,却又不敢:“娘娘!”
“难为你惦记着我,”丽太妃含泪看了他一眼,忽然微微一笑,道:“我记得……当初第一次见你,是我跟着太太去你们府里赴宴,东淑妹妹那会儿还小呢,天真烂漫的……她还开玩笑,说你如何如何好,还拉着我去见……”
丽太妃说到这里不知是力气不支还是想到什么,就打住了。
萧宪听她提起此事,便皱眉闭上双眼。
丽太妃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却见他脸上是难过隐忍的表情,太妃突然像是悟了什么似的:“你……”
萧宪双眼紧闭,终于他咬了咬唇,低声道:“那时不是东宝儿非要你见我,是我事先叮嘱过她。”
丽太妃唇角微张,像是第一次看见萧宪似的:“原来你……”
她伸手要握住萧宪的手,却又并没有,反而把手缩回,这么肮脏污秽不堪的她,没资格去碰萧宪。
“天啊,”丽太妃只是含泪笑道:“天啊,我太糊涂了。”
她闭上眼睛,泪却从脸颊上滚滚滑落,跟唇边越来越多的血融在一起。
永庆宫。
李持酒觉着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这么黑且深沉的梦,他几乎想破罐子破摔,不愿醒来了。
只是潜意识中,有个很温柔的人在照顾着他,让他想起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那个像是仙女儿一样的人从天而降似的。
他真喜欢那种那个人啊,又温柔又高贵,虽然是他不可企及的。
一想到如今这个人在照看守护着自己,之前的冷硬抵触不知不觉中软化下来,他肯吃药,也肯喝汤水。
神智像是给困在无边渊薮里,只留一点微光,有一个人的话像是锋利的剑刃指着他,把他残忍的凌迟。
他可以忍受那些稀奇古怪的刑罚,但是那一句话对他来说是毁灭性的,无可饶恕的。
李持酒又难过,又愤怒,一定要杀了那畜生!一定要让那混账死!
“姐姐……”昏迷中,他喃喃地呼唤,“别怕,别怕。”
虽然已经是神志不清了,却还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护着他喜欢的人。
也正是因为感觉到她在身边,所以才肯让自己清醒过来。
李持酒缓缓张开双眼,但他的视力还是模糊不清的,只看到有个影子在面前晃动。
那个人凝视着他,然后握住了他的手:“你觉着怎么样?”
李持酒想睁大眼睛看清楚她的脸,但是实在是没有力气,不,与其说是没有力气,倒不如说他的身体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连睁开眼睛都变得有些不可能。
“太医,太医快来!”她着急地转头叫道。
不多时,又有几个人到了跟前儿,诊脉的诊脉,查看的查看,却把她挤到旁边去了。
不知怎么,李持酒下意识地抬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太医见状反而喜欢,又忙道:“侯爷不要用力,千万别用力。”
原来李持酒的手臂毁伤最狠,之前本就有伤,因为那么狠命地勒住了杨瑞,把原本的伤口加倍绽裂开来。
不料又有侍卫们拉扯殴打,简直不能形容……手筋都几乎要断了。
之前太医们不得不用针给他缝了起来,一条手臂缝的跟什么布做的假人针线似的!
本来几个太医们暗中商议,说镇远侯纵然保命,身体只怕也未必恢复如初,尤其是这只手。
如今看他能动,才稍微松了口气。
只是任由他们劝说,李持酒哪里肯放开。还是东淑道:“你要听太医的话,才能快些好起来。”
李持酒觉着那只温柔的手又在自己额头上轻轻抚过,他总算松开了。
太医们宽心,又忙查看伤处,幸而伤口还好,并未绽开,于是又重新上药,包扎,又趁着他初醒,急忙叫他喝药等等,一通忙乱。
就在此刻,外头报说皇太后驾到,太医们急忙转身迎上。
太后面上带笑:“听说镇远侯醒了?”
太医们道:“才睁开了眼睛,只是因为那迷药作祟,看着还未十分清醒,仍要小心看护。”
皇太后倒是有些舒心:“不要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上前看了看李持酒,以前因没多想,所以并不在意,此刻认真望着他的脸,却也瞧出几分先帝年轻时候的样子。
太后百感交集,叹道:“也是个命运多舛的孩子啊。”
正说了这句,就听到殿外一阵哗然。
有个小太监匆匆入内,跪地道:“启禀太后娘娘,听说丽太妃娘娘、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