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晓长姐被人谋害的那一日起,他便盼望着能有证据为长姐主持公道。因此,在小医工和小侍卫来到源州城的那一刻,他便迫不及待地将人领到禤景宸面前,好让禤景宸尽快着人下手查明真相。
端坐在朝晖殿上禤景宸,仔细地端详着掌中昭帝的密旨,她望着对方熟悉的中正小楷,喉间几番滚动,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垂首站在案前的小医官和小侍卫身上。
小医官名叫杜仲,小侍卫名叫凌霄,他俩青梅竹马,相依为命。都在宫中当差,且都是无关紧要地职位。
禤景宸看着眼前两个平凡的清秀少年,开口问道:“杜仲是嘛?你是怎么知道陛下……陛下被人下了蛊的?”
名叫杜仲的医工高大健壮,此刻望着女皇,将他与昭帝仅有几次的会面一一交代:“元和三年入夏时节,陛下频繁吐血,仅召了草民当时的太医院老先生庄子礼大人秘密看诊,草民当时是庄先生的医童,便有幸跟着。某次看诊,草民发现陛下的手腕有浮动的血脉,状似活物。草民幼时居于南疆,随家父见识过南疆蛊毒,知道许多蛊毒将发时大同小异的症状。”
“几次之后,草民便怀疑陛下已然中蛊。草民曾与庄子礼大人好几次提过此事,却被庄大人一口否决,说陛下只是肠胃不适导致呕血。许是几日不愈,陛下渐渐不用庄大人的药。而草民惶恐,许是太过忧虑,某一日便被陛下单独召见了。”
“陛下……陛下……询问草民如此忧愁所为何事,草民便将猜疑一一说出。谁曾想陛下竟信了臣,将病情自述一遍,还允了草民将呕出来的血拿去培育,果真在三日后养出了蛊来。”
“只不知具体是哪一类蛊,草民只得私下里给陛下配了大多数能针对蛊毒的药物,而要想具体的蛊毒还要到南疆一趟。”
“草民便向陛下要了密旨,到南疆去了。”
杜仲想了想,又说:“当时陛下问我,家中可还有亲近之人,我便提了凌霄。陛下想了想,又下了道密旨,让凌霄与我一同前去南疆。末了还说,到了南疆配了药再回来吧。”
“我与陛下说一月之前必回了,还给陛下配足了一月的药。陛下还嘱咐我,若是一个月还配不好药,就让我们留在南疆了。陛下说若是我们回来,会被人杀掉灭口的。”
“凌霄与草民说这是件要命的事,我们本应该尊着陛下的意思保全自己的。但是陛下是个好人,您作为她妻子问起这件事,我想就算会没命我还是会告诉您的。”
“陛下是个好人,我要是能早点配上解药就好了。”高大英俊的少年,却有着孩子一般的心性。
禤景宸仅从对方那几句话里,便知道这个少年在昭帝眼里是怎样一个人。大概是一个善良又可爱的孩子,或许还是个医痴也说不定。
也因此,同样善良的昭帝,才会希望他们安稳地留在南疆。
若是她死了,秘密就永远成为秘密,再也没有人会受到伤害了。只是要她死的话,如果如愿了,会不会就收手了?
禤景宸太了解那个骨子里善良又坦荡的人,就如钟离朔相信她能安然无恙取回天下一样。
可是这个傻子,怎么能够以为自己的死亡应该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呢?
分明是天下之主了,临死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天真。更可恨的是,明明说好了要彼此信任坦诚相待,为何连活不下去了都不愿告诉她。
禤景宸看着殿下纯真的少年医工,想着那张苍白的容颜,心疼得揪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第23章
昭帝之死别有隐情,已是板上定钉的事情。已从杜仲与凌霄口中求证了的禤景宸,下了密令着使暗卫调查昭帝中蛊一事。事已历经四年,源州城又经过战乱,必然是诸多艰难。可是禤景宸不怕事情有多繁杂,不怕背后之手有多可怕,她只想知道真相。
知道,到底是谁要下此毒手。
兵部武库一事与昭帝之死一事合在一起,令原本就劳神的陛下又添增了几分伤怀。禤景宸心中本就在为了当日未能亲率兵马抵达凉水岸边平叛致使源州城破而自责,在知晓昭帝于元和二年的冬日里被人下蛊时更是责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