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危险的气息。
尽管此刻它身处高高的天空,甚至身处数千公里之外,然而意识当中仍旧生出不可遏制的战栗感。
其实在这世界之上很难有什么存在能够令类种感到无所适从与茫然无措。但就在眼下,它感受到了一点——即便只是一点——难以抗拒、难以名状的威压。
这威压便从这柄枪上发散出来,彷如被压抑千万年的凶兽低鸣——起先仅仅是被隔绝在某处、并不真切的什么声音,然而这一瞬间,它尽数爆发出来。
整片城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哪怕痛苦的呻吟都在此时收敛,因为声音的主人早已因这强大的压力而失掉意识、彻彻底底地昏死过去。
类种在一秒钟之内做出决定。
构成庞大身躯的光与焰凝聚成形,变成在日本初见时的那种长长触手。它们从高天之上直垂而下,以看起来相当缓慢实则超越了音速的速度向下扑击。
至少现在看起来,这仍是一件武器。无论它因为什么什么缘由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至少在被某个人掌控之前它便是一件无主之器。这东西令它深感忌惮——它决定得到它。
然而呼啸而至的触手在距离那东西近百米远的时候陡然化为无数光斑,像一大片礼花那样往四周纷飞炸去——灵能在这一刻同样失掉效果,解体的趋势顺着那长长的触手一路上行,只眨眼间跨越上千米的距离。几乎冲击到那投影的本体。
类种当即斩开了触手,借势又向天空飞退出数百米。
而后它听到一个声音。
“……那不是你能碰的东西。”
声音来自那柄长枪附近的某处废墟之下,好像从九幽地狱里传来。接着一堆土石出现轻微的松动,一只手掌探出来。再一用力,泥沙簌簌而下,建筑物的废墟与融化之后重又冷凝的钢筋被分开,露出其下的两个身影。
李真抱着一个瘦瘦小小的身体,站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身躯,俯下腰,将它放在这片废墟之上。然后摇了摇头:“今天这些人命。也都得算在你们头上。你跑不了。”
类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似乎在冷眼旁观。阴冷的目光从千米高空之上投下,注视这个人的一举一动。
李真距离那枪一百多米,而他也转头向那边看了一眼。
原本的朗基奴斯之枪有两米多长,质地洁白。
然而如今出现在废墟之上的这东西仅有人类的手臂长短。且又稍微变粗了些。它分为三截。每一截都渐渐变短变细。就好像一支造型奇特的锥子。
遍布它全身的“血痕”已经变得稍微黯淡,此刻看起来更像是被画上去的,只是仍然鲜艳夺目。
于是李真踢开脚边的一段焦黑枯枝。迈步向它走过去。
类种没有试图发动攻击,也没有当即远去。它谨慎地注视着地面上发生的事情,身体重缩为一个光焰构成的人形,变成高天上的一点小小星光。
李真迈出五步、走下废墟,迫近那东西百米。
这时候可以看得清,那武器附近百米范围之内,似乎一切都处于失重状态。
仿佛它构建了一层无形的力场,力场内与力场外有一条鲜明的分界线——向外,一切仍是从前的模样。废墟与泥土堆积在地上,偶尔有几处缝隙里缓缓流淌出鲜血。然而向内,那些土石的碎片几乎都微微地飘离了地面。它们眼下悬浮在半空中,因着夜风的吹拂而轻微转动、相互碰撞,似乎只要再加一把力,就会彻底地摆脱大地束缚、升上天空。
他犹豫一秒钟,抬脚跨过那道分界线。
天空之上的分身微微闪烁,又不着痕迹地高升了一些。它已经变成了暗淡的星光,同夜幕上那些星星点点的光斑看起来并无二致。但它仍在留意地面上的情况——对它而言这属于一段安全距离。无论这一位还是西伯利亚的那一位都很难在这样的距离之上对它发起突袭,更何况这仅仅是投影分身。
它意识到自己得弄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它当然亲眼见过朗基奴斯之枪的样子。无论是作为从前“那一位”手中象征权力的武器还是作为黄帝手中用来镇压它们的“凶器”,它都在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里保持着对那东西清晰的记忆。
如今的那种气息的确是熟悉的。那里面有曾经那位主宰的味道。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曾经持续了数千万年,而就在那段时间里,这片大地之上的统治者便是它们——一切有形或者无形的存在尽皆臣服,而它便沐浴在那荣光之中所向披靡。
但在如今那件武器的模样变得陌生,是它在漫长的数千万年时间里从未见过的样子。这种变化令它感到震惊——实际上的确已经很难有什么东西可以使得它生出这种感觉了。
那是蕴含着恐怖气息的力量。而现在它所要做的,便是以某种极其罕见的忐忑心情期待——
地上的那个人同样无法触及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