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孩儿一人啃着一只鸡腿,听到他的话直发愣,漆黑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苏珺见这个人也就五十多岁,应该年纪不大就开始折腾了。不过那会儿就开始赚钱,怎么现在还住这地方啊?难道也是破产了?这话也不好问,只好说:“大哥,你现在做什么生意?”
那人摆摆手,端起酒杯来一口闷了,放下杯子叹一口气才说:“别提了,赚了几年钱把身体熬坏了,才住到了这个地方来。嗐,以前没想明白,其实钱财都是身外物,赚再多也是三顿饭,一张床。钱活着有用,死了就成别人的了。儿女各有各的命,用不着给他们操心,到头来都是白眼儿狼。”
老太太横他一眼,说道:“你就知足吧,他们还能想着看你。你看看我那几个,好几年都不见影子了。”
苏珺眉头微皱,觉得他们的话有点儿奇怪,但是说不出来。好像是有个结给拧住了,一时破不开。又听见那两个年轻男女一齐叹了口气,脸上十分哀愁。他们像是因为老太太的话叹息,似乎是为自己。
不过他也没这么细致,想不通就不纠结,那中年男人说儿女又触动了他的心事。端起酒杯一口闷了,说:“白眼儿狼也得养啊,自己生的能怎么办?”
他话里有话情绪也一下低落,别人都看出来他心里有事。男青年给他满上酒,那中年男人就问:“怎么了兄弟,看你不大痛快啊?”
苏珺憋了一晚上的闷气终于有机会说了,把苏格儿埋怨他,又说狠话的事儿都讲了出来。说的眼睛里都带泪珠:“我回家来大半个月了,就见她三回。跟我说了不超过二十句话,今天吵架就吵了十几句。她根本都不想搭理我。”
老张给夹了快肉放到碗里,劝说:“你那姑娘不错,你不在家,她把家撑起来,工作肯定忙。”
中年男人跟青年换了个座位,坐到苏珺旁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想开点儿老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孩儿都有叛逆期,等长大了就好了。”
苏珺连喝了几杯酒,已经有些醉了,脸红红地大着舌头说:“虽然我做过不少坏事儿混事儿,可对她让我把心掏出来都行啊!别人说我,我要么不当回事儿,要么就跟人拼命,就这个女儿——拿她没办法。养闺女真的是,她走一步你都怕她摔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说我能不管不问吗?结果还落埋怨,就这样,指着我的鼻子说以后老了不管我……”
老张呵呵笑:“小孩子说话没轻重,这也是气话。就凭那天早早地去接你,就干不出不管爹娘的事儿来。你呀,你是觉得在女儿心中存在感太低了,跟自己生气呢!好好努力,等你东山再起,能照顾整个家了闺女也就不这样看了。”
苏珺点点头,还是老张眼睛毒看得明白。他跟苏格儿一个脾气,不能带着闷气过夜,可只要把气撒出来就没事儿了,又被人这样一劝解心里更顺畅了。
白酒喝完了又换啤酒,男青年把酒杯都给倒满了,几个人碰了一下杯子一仰而尽。苏珺拿出手机来,想看看家里有没有打电话。哼,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心里又叹息了一声,有些孤家寡人的凄凉感。
再看一眼时间,八点三十五。他觉得有点儿奇怪,来的时候都七点半多了,路上走了二十多分钟,坐这儿两瓶白酒都下肚了,起码也有个把小时了,怎么才八点多啊?
他问老张:“老张,你看看手机上几点,我这时间不准了。”
老张的手机在写字桌上放着,没等他拿过来来,那中年男人亮出了手表,随意地瞄了一眼:“八点三十五。时间早着呢,咱们慢慢儿喝!”
老张按亮了手机也说:“对,八点三十五。”
“哦,一样啊,我还当我这个错了呢!”苏珺喝得有点儿高了,听说一样就不再理会,手机放一边儿接着胡侃乱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