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耀的坚持下,沈若拼着冻死的危险,穿了他挑选的黑色小礼服裙。试穿的效果很好,而且这给了赵耀新的购物理由——买件硕大的羽绒服把女朋友套起来。他一边套,一边还不忘了翻旧账:“我和你说过时宁神隐的事儿吧?我最怕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还在酒吧玩消失?今晚party你敢消失在我视线超过三秒钟,我回来虐待你。”
沈若已经不敢计算回国的行李多出来多少。她怀疑这是赵耀给她施加的压力——越早走,越少。当然,自己身穿小礼服的样子还是挺迷人的,她连拍三张发给夏新颖。那个展览的after party也算是筹款晚会,规模不小,在一个地下大hall举行。因为那座建筑本来也是座教堂,所以地下空间有那种壮丽中带着神秘的柱子,走在里面颇有feel。可是,尴尬也发生了——虽然所有来宾穿得有模有样,但是隆重成沈若这幅德行的,绝无仅有。
赵耀“吃吃”笑着,好像很满意。沈若本来觉得自己不善交际,此刻也打起精神来,四处和人搭话,却收效甚微。party的主角:那个发起公益艺术项目的画家被人重重围住。沈若正在着急,目光忽然被一个男人吸引住了——这个人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装,高个子,有些消瘦,灰白的头发,炯炯有神的眼睛,关键是,他的气质也太好了吧!
沈若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散发着柔光的人,只觉得自己下巴都掉下来了。原来“气质”这个词真的存在!气质男神向周围的人点头致意,温和地交谈着,沈若简直忘了周围的一切,慢慢向他走去。听口音是英国人。哎呀妈啊,不会真的是个英国贵族吧。沈若一颗女屌丝的心波动了起来,脑子里从“白船事件”到“玫瑰战争”,把知道的英国历史略了个遍,暂时找不到和人家搭讪的合适话题。
这时候,赵耀忽然映入了她的眼帘,出现在英国绅士旁边。沈若继续靠近,被赵耀拉到自己的臂弯里,听他满口说的是:“when i went to visit salk institute by louis kahn, fallingwater by frank lloyd wright, bilbao enheim by frank gehry, louvre museum by im pei, ningbo museum by wang shu. when i heard lecture at gsd by farshid moussavi about yokohama port terminal, when i heard lecture by liz diller at cooper union about the cloud,those are the moments i felt impressed by the power of architecture ,whether its real or theoretical.”
一堆“当我啥啥啥的时候”,应该是在吹牛,而且肯定是在聊各种建筑,哼!
不过,吹牛的效果非常好,英国绅士很快向沈若也点了点头,还伸手拿过沈若呆若木鸡的爪子行了个虚虚的、没有接触的吻手礼。接着英国绅士和赵耀越聊越起劲,旁边围着的人已经大概插不上嘴了,除了沈若还在当观众,大部分撤离,去找别人攀关系了。
终于,英国绅士很高兴地笑了起来,要把赵耀介绍给party的女主人。“哎呀妈呀”,沈若差点没跳起来,幸亏穿了高跟鞋。她拼命矜持优雅地跟着这二位,突破重围被带到了美丽的女艺术家身边。赵耀戳戳她的腰,她“哎哟”了一声问人家:“那个血淋淋的睡美人的画,是谁画的啊?”
女艺术家非常高兴,和沈若聊了聊对那副画中的暴力、压抑的看法。最后解释说,这种艺术品的创作过程非常复杂,那一幅是自己和贝茨精神病院的病人集体创作的,说不上有一个唯一的作者。
花蝴蝶一样展现美丽的赵耀也愣住了,“这趟算是圆满了——还得去精神病院?今晚上你怎么补偿我?”
弗兰克开着车,缓缓驶过快要告别的柏林。赵耀没睡醒,沉浸在见到偶像的激动中——那个英国绅士确实是个有侯爵衔儿的大建筑师。沈若翻着手机,不停地看着自己发给自己的文档:侦探笔记。
还有哪个逻辑不对吗?还有哪个问题没得到回答吗?如果有,反而可能就是新的线索。路边似乎没有什么可疑的车辆和人,难道帕特里克送给自己自由和安全了吗?
弗兰克没有用警察的身份,他们对贝茨精神病院的接待人员说有亲戚的心理状态不太好,四处考察一下可以寄住的地方。接待人员是个大鼻子的、瘦削脸上带着嘲讽表情的40多岁的女人,她答应带他们四处转转,甚至可以和病人们聊聊天。
“他们没那么可怕,毕竟接受治疗,大部分意识都是清醒的,你们不要紧张。真正会对访客造成伤害的人员,你们也见不到。”
主楼、用餐区、住宿区、治疗区、活动区、花园,游泳池,建筑虽然老,设备还行。四处能看到医生和护士的身影。病人们其实很安静,如果聊天,声音也很小。他们甚至去看了艺术家带着大家进行创作的活动室和一些保留在这里的小型作品。
有位胖胖的老太太拿网球砸了赵耀的背,接待人员叫她“大猫”,应该是她的外号,叮嘱她对客人要有礼貌。“大猫”走近,用英文强调赵耀太帅了,像王子,一双眼睛都是桃心儿。
沈若说:“没关系,让她陪着我们走走。”
四个人的队伍变成了五个人,沈若看接待人员有些疲态了,已经扔下他们偶尔去处理别的事情了,就开始了“采访”。她和赵耀、弗兰克轮流用英语德语问病人们,记得睡美人吗?是谁画的啊?有没有谁梦到过铠甲啊分尸之类的?你们有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的东西?
讨厌吃药、讨厌护士,讨厌天花板,讨厌窗子,讨厌虫子。答案千七百怪。
偶尔,有明显具备暴力倾向的病人忽然跑出来,看着比谁都像被催眠的特工。
忽然,整个精神病院比刚才安静了一百倍。从窗子看出去,入口处的大门不知何时关闭了。走廊和活动区域的病人不知道何时变少了。“大猫”撒娇似的爬到了赵耀怀里,“我好害怕,王子。”
她的胖胖的手指的方向上,帕特里克带着几个手下出现了。
“正在给您问呢,还没有结果。”
帕特里克继续走近,试图去拉“大猫”的手,但被赵耀保护性地推开了。哇,赵耀真帅!
帕特里克也不急,退后了两步,笑了笑,“你们已经找到了啊。大猫女士,就是睡美人组织的成员。我们连夜调取了若干资料,包括艺术家创作时的纪录片,包括大猫女士时而住院时而失踪的情况。以及还有一些你不需要知道的事。我看她很信任你们,限时把她的记忆挖出来吧。”
说完这些话,帕特里克又把脸凑近了“大猫”:“你怕什么吗?讨厌什么吗?”
“讨厌你。”
他的反应是大笑,当大笑停止的时候,他做了个手势,从沈若的后方忽然出现了几个医生,带走了弗兰克。
“你们要干嘛?”沈若大叫。
“别急,我们买了星巴克,我们可以报销,你们慢慢喝,慢慢想办法配合,都到这一步了,大家都不急。”
赵耀假装配合的样子,开始和大猫聊天。在主建筑二楼这个空旷的大厅里,向南的大落地玻璃透过来柏林冬日的阳光,游泳池反射着光芒,让人更加寒冷。
“男爵堡你记得吗?安吉拉你记得吗?”
“唉,这样糊弄我们。没拿出力气来啊。说实话,以大猫现在对你的依恋心理,你是很容易成功的。”
一小时后,几个医生带回了满脸伤痕、目光呆滞的弗兰克。沈若冲上去,他已经滑到了地上。
“你们这些变态,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帕特里克对这个场景很满意,“他是警察,受点罪没什么。再说,打了这家医院的药,就地在这里治疗下去就行了。沈小姐,现在你知道我爱动真格的了吧。再给你一点时间,不然,下一个进去的就是你男朋友。
沈若抱着瘫倒在地的弗兰克,感到一阵绝望,“你们都没办法,我哪里知道怎么问?不是你说的吗?催眠多了会犯神经病,她都神经病了我哪里能问出什么来?”
“我们不是求你,是命令你。王柴的小说你看的遍数最多,你肯定掌握了我们没办法掌握的细节。尝试一下吧,当然,我们确实没对你抱太大希望,实在是问不出来藏宝图在哪儿,你和你两个男朋友就留在这里,我们带大猫走。我说过了,我们又不急。”
沈若已经绝望了,而弗兰克的身体忽然抽搐起来,不仅如此他像一只有暴力倾向的鬼,一把扼住沈若的脖子,一边从倒地的姿势改变成拖着沈若爬行的姿势。
“你住手!”赵耀喊着,身体动作却被肥胖的大猫死死牵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