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灰色的云笼罩着整座城市，天被压得很低，仿佛触手可及。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轻轻拍打在车窗上形成了悦耳的声音，却让人看不清车窗里面的世界。

车里静的很，仿佛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的喧闹，都无法打扰车里的人。

唐白霜靠在车窗旁，静静的看着细雨绵绵的世界。

这是她自结婚一年以来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无边无垠的灰色天空仿佛要压的她喘不过气。

闭了闭眼，唐白霜将车窗缓缓降了下来，一阵新鲜空气伴随着细细密密的雨丝扑面而来，让她得以正常呼吸。

“少夫人，天凉，还是将窗户关上吧。”前排开车的中年男子看了眼后视镜，语气恭敬却格外淡漠。

唐白霜垂下眼帘，像是没听到这话般，隔了好一会儿才将窗户合上。重新抬起眼，好看的杏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静静的看向窗外，整个人像是一个精致的布娃娃，了无生气。

车子在路上又行驶了近半个小时才停下，前排司机下车之后绕到唐白霜旁边，拉开车门，打着伞将她迎下车。

首先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是一只穿着黑色高跟鞋的嫩白小脚和一截露在黑色连衣裙下的白皙小腿。

等她完全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众人的眼中纷纷闪过一丝惊艳。

黑色的连衣裙将她的身材完美勾勒出来，及腰的黑发披散在脑后，终日不见阳光让她的皮肤有一种病态的白。

略微苍白却不憔悴的精致面庞不施粉黛，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丝毫不显木讷，眉宇间还隐隐的带着大家闺秀的温婉。

“霜姐姐，你来了。”一个柔柔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另一个同样身着黑色连衣裙的女子款款走了过来，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一次。

唐白霜没有说话，静静地看向眼前比自己稍矮几公分的女子，眼中依旧没什么情绪。

“霜姐姐，这边请，菡姐姐的遗体已经火化完了，就等着你一到，就可以入土为安了。”说着话，女子的眼眶又一次红了，声音也略带哽咽。

听到这话的唐白霜神色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交叠在身前的凝脂玉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却依旧没有说话，抬脚向前走去。

“霜姐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菡姐姐已经不在了，虽说你因为一直在家没能陪她走完最后一程，但我知道，她不会怪你的。”女子说着话，眼泪静悄悄的流了下来，在一旁的人看来，竟是格外的惹人怜惜。

唐白霜在那座特制的巨大墓碑前停下脚步，看着上面与自己纠缠一生的女子。

即使是黑白照片也盖不住她的张扬。

唐白霜听着身边因自己身旁一直喋喋不休的女子而响起的窃窃私语，终于缓缓开口，如小溪般空灵又好听的声音轻轻响起：

“乔瑧，是你当时和我说，菡只是受了轻伤，两天就可以出院，可为什么，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出院的？”

听着人群中响起哗然的惊叹声，乔瑧轻轻咬了一下下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再度开口，语气依旧是柔柔的：“霜姐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快开始吧，耽误了菡姐姐安歇，她会怪罪咱们的。”

唐白霜没有再出声，淡淡的看了一眼一旁佯装楚楚可怜的乔瑧，默默地站到了一旁，看着他们将那个黑色的小盒子放进特制的大型墓穴里。

那个骄傲了一辈子的人，到头来，只剩下那么一个小小的，黑黑的归宿。

突然，一滴泪从她的眼中滑落，不知道是为了她这一年的孤独生活，还是为了俩人这纠缠一生也没有结果的感情……

“霜姐姐。”

正当唐白霜准备上车回到那个自始至终都很冰凉的『寒霜苑』时，身后传来了乔瑧特有的，柔柔的声音。

唐白霜站定，没有回头，没有开口。

“霜姐姐，菡姐姐有份文件需要你签一下，能麻烦你和我过来一下么？”

唐白霜这才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笑的无懈可击的乔瑧，在那人快要维系不住脸上的笑容的时候，从身旁表情淡漠的司机手中接过黑色雨伞，淡淡开口：“带路吧。”

乔瑧脸上的笑容更盛，同样接过身旁人的雨伞，带着她往一旁幽静的小路上走去。

俩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只有淡淡的泥土香气和细雨打在伞上的沉闷声响。

“霜姐姐。”乔瑧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同样停下脚步的唐白霜，脸上的笑容不变，轻飘飘的问她，“今天整场葬礼我看你都没哭过，你真的不爱菡姐姐么？”

唐白霜的视线飘到山中一座座静立的墓碑上，爱么……

当然爱。

不然她也不会甘愿折断自己的翅膀，在寒霜苑中做了整整一年的金丝雀。

“这份文件是菡姐姐生前留给你的，你签了字就生效了。”乔瑧见她不说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也不再纠结爱不爱的问题，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到唐白霜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