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霍早就预料到,这个小祖宗可能会闯下点祸。却不料宋辞进门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用枪捅破了天。
在道上混的长辈,最忌讳年轻人当面提这个“老”字。更不喜欢晚辈动不动就在自己面前舞刀弄枪。
宋辞倒好,初来乍到地拜个码头,却把大家心照不宣的两个禁忌,一下子犯齐活了。
见贝隆的整张脸,被气成了酱红色,却仍兀自硬撑出泰然的样子,林霍又好气又好笑,连忙笑着打哈哈:“宋辞的脾气一向如此,年轻人嘛,难免沉不住气。”他用眼尾轻蔑地瞟了瞟吓成猪肝色的中年男人,客气道:“这条命只要贝爷您开口,宋辞肯定愿意给您这个面子。”
他不愧是宋诗的心腹,短短两句话,却句句有乾坤。
一方面看似在责备宋辞的年轻气盛,埋怨他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可实际上却是在提醒贝隆,万事不要做得太过分,以免惹火了宋辞,闹个鱼死网破。
另一方面,还讨了个顺水人情。
喏,这个人出言不逊,我们本来是要杀的,但只要贝爷您一句话,哪怕是人命关天的人情,我们也愿意顺水推舟。
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驳了面子。贝隆余怒未消却又被林霍的这一番话,推到了另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他憋了半天才终于伸出手,息事宁人地往下按了按,“阿辞,消消气,坐下来陪我喝杯茶。”
沈听笑了笑,很顺从地放下枪。
他将枪柄重新塞回林霍的手里,半个身子靠在椅背上,大咧咧地斜着一坐,又用余光睥了眼连裤裆都湿透了的中年男人,悠悠道:“贝爷您还是心太软,这种爱胡乱攀咬的狗,总有一天会给主人惹不必要的麻烦。要么,您老以后记得时刻把他栓牢,要么——”修长的手指并拢作掌,指尖在脖子上轻而缓地一划,露出一个玩笑意味浓重的笑容:“死了的狗,才最安份。”
“你——”被年纪轻轻的沈听,指着鼻子骂成狗的中年人,气得浑身发抖,可刚发了个音节,便又想起刚刚惊险的生死瞬间,只好咬着牙,忿忿不平地退回了贝隆身后。
这场鸿门宴,宋辞大获全胜。回去的路上,林霍笑着骂了他好几句。
“刚刚简直就是胡闹,当着贝隆的面拔枪,你是直接想把你哥气死?”
“哪能啊!”沈听不以为然地侧着头,用屈起的食指堵住一只耳朵,油盐不进道:“我是想把我哥气得从床上蹦起来!省得要我来接手这个烂摊子。”
“臭小子。”林霍又佯怒骂了一句,语气里的赞许却多过责备:“你这算是一战成名了!虽然贝隆今天吃了哑巴亏,但他肯定已经深刻了解了,你是个不太能惹的暴脾气,说不定下次的决策总结会议也不敢再不通知你。”
“决策总结会议?这和我直接进公司有什么不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