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之亦一直挂着浅笑,从她手里将自己的头发给勾回来,眉头轻挑,“你想知道?”
如此一说,祝繁便知那神女像是绝对跟她这个三叔有关了,连连点头,“想!”
狐之亦勾了勾唇,凑到其唇边咬了一口,而后便抱着人缓缓道:“她,也就是你们供奉了千年的神女,其实便是我的母亲。”
他像是很不愿说起“母亲”这个词,唇角前一刻还挂着的浅浅笑意在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逐渐敛了起来。
祝繁惊呆了,“三叔的……娘?!”
“嗯,”狐之亦抿唇,后道:“瑟槿,神王瑟槿。”
“瑟槿……”祝繁瞪大眼琢磨着这两个字,随即就见他将视线转向别处。
一千一百一十八年前,神王瑟槿初登王座,为体恤人间民情特从天上天下来,行至三骰山,偶遇男子桦垣,两人心生爱意私定终生,瑟槿借口视察民情长居三骰山。
那男子,便是世间罕见的三色银狐,有着可媲美神族的力量,却是温文尔雅谦逊温和,加上一张足以迷惑世间女子的脸,神王瑟槿也终究难逃美色。
两人初识到肌肤相亲不过两月时间,天上天的人一直未曾寻来,只当是瑟槿真为了世间奔波,不想却被老一代神王感知瑟槿有孕。
老神王当即大怒,派遣神兵将帅前来三骰山捉拿瑟槿归宫,桦垣为保心上人不惜与神族众人为敌,然双拳难敌四手,尽管他能力再强,却终究没能敌得过一致对敌的神族众人。
三色银狐乃世间罕见灵兽,从出生起便携一生本事,神族惜才,不忍将其关押,便设了封印将桦垣封印在三骰山之巅。
神族之人不得与灵兽发生关系,此乃天地开辟之日起便定下的规矩,瑟槿身为神王犯下滔天大罪,神王之印从此不再承认其王位。
老神王顺应神民之意将瑟槿从王位拉下,择他人重登王位,自此瑟槿被囚,不见天日,老神王宣了玄虎之王上殿意图落下瑟槿腹中胎儿,不想瑟槿以死相逼。
不得已,老神王只得将那孩子留下,便想着待那孩子从母体落下后再行定夺。
然而,老神王这个想法还未待实施,事情便发生了。
瑟槿产下了一个混合着三色银狐与神族血脉的孩子,就在老神王准备动作,瑟槿欣然之时,那孩子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了。
没错,就是消失了。
接生的神婆前一刻还将孩子抱在怀中,下一刻却已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若非屋中血腥之气及瑟槿的状态来证明此事非假,怕是没人会相信真有个孩子曾出现过。
“那……那孩子呢?”祝繁吞了吞口水,觉得这事儿连她这个听的人都觉着玄乎,更别说当时经历的人了。
狐之亦便笑了,嘲讽的冷笑,“孩子,孩子早先就被桦垣做了手脚,孩子降临之际,便是桦垣解封之时。”
他的那位父亲,可是个高明之人,任谁都不会想到,瑟槿与他的相遇相知相恋再到结晶,实则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人类尚且如此,其他异族也不会摆脱一个欲字。
身为灵兽,三色银狐已经足够强大,甚至拥有比众多灵兽都要长的寿命,可这不够,远远不够。
至少对桦垣来说,这是不够满足的。
为追求更为强大的力量,他坠入魔道,隐匿身上污浊之气,引瑟槿上三骰山,在二人结合之际将自己的一半元神封印在其胎儿体内,为的便是算到会被封印。
待带孩子出生之日时另外一半元神也会随着孩子的出生来认主,从而恢复其全部力量,以灵兽与魔物双重身份的力量接触封印。
而在瑟槿体内养了近十个月的元神也在这个时候拥有了不可小觑的力量,如此一来,神族的封印便无法奈何得了他。
“我不明白,”祝繁蹙眉,“他要追求力量就自己追求去呗?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你呢?三叔你不见了之后去哪儿了?跟他的元神回到三骰山了么?”
听到她的声音,狐之亦的神色才稍有缓和,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瞬间后,他的眼神便变得冷了,“是啊,回到三骰山了。”
回到那个曾经让他生不如死的地方。
吸收了神王近十月神力的元神重新回到桦垣体内,他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解除了按照他的灵力所设下的封印,还是在天上天等人未曾察觉的情况下。
他弄了一个替身,利用流着神族之血的孩子重新设下一个假的封印,天上天的人便以为那封印还在,所以即便他们来三骰山转了一圈,也未曾发现丝毫异常。
而他,就是在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成了桦垣的试验品。
时间太久了,久到好些事他都已经记不清了,只晓得从记事以来他便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每日被缚绑在铁锁之上,供他在自己身上不停试验。
他是三色银狐与神族结合的产物,是难得拥有两族血脉之人,桦垣为追求力量堕入魔道,他的体内又蕴含着魔族的力量。
这便是桦垣的试验,他在追寻,追寻可以抵御世间所有强者的力量。
他想,混合着三族血脉的他的孩子,应该拥有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如果他将这孩子身上的力量转移到自己身上的话,那么他就该是这世间的主宰了。
所以他解除封印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孩子藏匿起来,封印掉他身上的气息,试验这婴儿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会不会死亡。
整整一年,那孩子也是争气,即便整整一年不曾吃喝,他的生命也没有消亡的迹象。
是了,混合着三族之血的他,若真会轻易消亡,那便枉费了桦垣费尽心思了。
于是一年后,他依旧没给孩子吃喝,开始将会行走的孩子用铁锁锁住他的行动,开始从他的身上抽血,剥皮,扒骨,这一切,为的都是他想看看这孩子能有多大的本事。
“知道么繁儿,我至今都还记得骨裂皮落时的感觉,一根一根,剥皮抽骨,我从不知,原来这世间还有如此令人痛苦的事。”
他抚着她的发,双眼分明看着她,却不知透过她,看到了什么。
祝繁已经哭了,在听说他的亲生父亲竟将刚出生的他囚禁起来不给吃不给喝的时候就哭了,此时他这模样,便如同剜她的心。
“三叔,别,你别……”她亲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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