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话音刚落,金克斯就已经双手捂住了头部,低低地咆哮了一声。
与此同时,天启也感觉到了头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连他也忍不住咬住了牙。这时,他也明白了,他的头痛,是来源于思维的主人,金克斯,他头痛难忍,而金克斯所感受到的痛觉,比他更甚。
这是一个好机会。
疼痛会使人发狂,也会使一个人失去理智,更容易被控制。
他强忍疼痛,慢慢说道:“将你的躯体交给我,你可以从这样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让我来实现我们共同的理想,将这个世界毁灭掉。”
回应他的是金克斯又一个砸在他胸口的拳头。
他睁大着眼睛,感觉到血从口中流了出来,他抬头,在金克斯凌乱的发丝间,看见了她那双眼睛已经变成了隐隐的红色。
“滚……出去。”金克斯有些机械地说着,“我不要……”
我不要这样就毁掉这个世界。
声音卡在喉咙里,然后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了回去。
因为思维活动而引起的疼痛是会越来越剧烈的,当到达某个临界值时,她就会像逃避一样,失去理智,选择用身体毫无顾忌地释放出这些疼痛所给予的痛苦。
此时的她双眼完全变成血一般的红色,身后的触手虚影已经开始慢慢化为实体,她一手提着天启的衣领,另一手又握成了拳头,狠狠地击打在了天启的腹部,她似乎没有看见天启吐出的血,拳头如雨一般,降临在天启的身上。
“在我的世界里。”她毫无意识地喃喃道,“会被我彻底抹杀。”
她的一条触手已经化为实体,白色的肌肤,上面则是一圈圈蓝色的圆环,原本看上去还有些俏皮可爱的圆环却发着微弱的亮光,看上去异常诡异。
她将那条已经化出实体的触手缠住了天启的脖子,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拎了起来,天启亦因为被扼住了脖子,艰难地呼吸着,双脚在半空中挣扎,漆黑的瞳孔也微微地往上翻。她控制着触手将天启带到了自己的面前,以手为爪,穿透了天启胸前的盔甲,直直刺入他胸口的血肉。
天启闷哼一声,随即吐出大口鲜血。
金克斯收回了手,松开了天启,看着天启重重地摔在了沙滩上,任由手背上的血从她的指背滑到指尖,再仿佛承受不住重力一般滴落。
与此同时,她的第二条触手也开始了实体化。
她再也不看尚还喘息着蠕动的天启,转过身走了几步,蹲下身子,用站了血的手刨着地上的砂砾,刨了一会儿,才将那把被彻底毁掉的银色手枪从狼藉的砂砾中挖了出来,她颤抖着捧着碎裂的枪支,低低地咆哮了一声。
就算是现在毫无理智可言的金克斯,也还记得克里斯二号。
深泉星系科技发达,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个智能光脑,但普通民众拥有的光脑只能用来上网,而军部研究出来的光脑则不一样。
那是真正有着智慧,有着思维的智能光脑。
金克斯以两年的时间升任上校时,她的养父恩里克元帅亲自给她的光脑克里斯二号,性格恶劣,喜爱胳膊肘往外拐,但关键时刻往往又格外护主。它陪伴了金克斯很多年,不仅是她的武器,也是她的朋友,从一方面来说,它比恩里克更了解金克斯。
在天启扣动扳机后,枪口并没有射出子弹。
那是受控的克里斯二号使尽全力的反抗。
金克斯捧着已经碎裂的枪壳,风带着粗粝的沙子吹着她凌乱的头发,她手上的血开始慢慢干涸,一片一片地凝结在一起,她瞳孔中的红色逐渐加深,甚至从瞳孔边缘漫出,慢慢在整个眼眶中扩散。
而她的第二条触手,已经即将完成实体化。
“金克斯!”
忽然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她颤了颤肩膀,漫出瞳孔的红色又往回缩了缩。
“金克斯,是我。”
她感觉到身前走来了一个人,对方脚步有些疲倦,像是厮杀了许久已经疲惫不堪的军人,那个人走到她面前时停下,跪倒在了沙滩上,一双手擦过她的肩头,将她整个人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金克斯,对不起。”那个声音非常好听,低沉而柔和,像是缓缓奏响的大提琴,而这声音此刻确实在微微地颤抖着,夹杂着几声吸气声,像是在强忍着什么痛苦,“对不起,金克斯,我不知道这么些年你一直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耐心地哄着啼哭的婴儿入睡。
“我们离开这儿。”那个声音说。
金克斯的头靠在那个人的肩膀上,跟着他重复道:“我们?”
“我们。”
墨西哥,沃斯卡洛斯,加利福尼亚湾与太平洋交界的离婚海滩。
仍旧是炎炎烈日,连海水都带着灼热的温度,还是只幼年章鱼的她在海底下滚着石头玩,用触手缠住了一条过路的柠檬鲨,像抛石头一样抛上抛下,软骨鱼柠檬鲨在被翻得肚子向上后,选择了昏迷。昏迷的柠檬鲨没那么好玩了,她皱了皱鼻子——如果章鱼有鼻子的话,放开了这只可怜的柠檬鲨。
“海底有没有人?快离开这儿。”
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她的脑中响起,这个声音跟她记忆中的人类的声音很像,但是又有些不同,没有咋咋呼呼的惨叫,很好听,像海滩上的阳光一样让人感到舒服。
她忍不住了叫了一声,以作回应。
那边沉默了会儿,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一个非人类的回应。
“你能听得懂我说话吗?”那个声音继续说道,“如果你是智慧生物,那么快离开这里吧,我们是来解决这片海域肆虐的海怪的。”
她听不懂他说的话,但觉得他的发音很有趣,她一边回想着这个人说了什么,一边顺手又缠住了刚刚苏醒准备偷偷溜走的柠檬鲨。
想了半天,她只记住了一个发音。
“我们?”她歪了歪头。
那个声音笑了笑,似乎觉得非人类的智慧生物用这种俏皮可爱的调子学人类说话非常有趣:“嗯,我们。”